這些年,燕臨和黛玉夫妻倆,沒少為了欣姐兒的婚事操心。
欣姐兒繼承了夫妻倆的優點,又聰明又美貌,本來無可挑剔,隻有她挑别人的份。可是她個頭很高,比一般男子還高些,這就有些難辦了。
“哪裡來的矮冬瓜……”這是說别人又矮又胖的。
“噢喲,銀樣镴槍頭,在我手下隻能走個兩招,連訓哥兒都比不上…”這是說别人武功差的。
“那個黑皮甘蔗,連臉都看不清…“這是嫌棄别人又黑又瘦的。
多虧了經緯坊新出的《本草增補》,欣姐兒不僅沒有五谷不分,對各種新玩意兒還特别熱衷,埋汰起人來,也特别生動。
燕臨和黛玉都疼閨女,自然也不願意委屈了她。何況老丈人看女婿,本來就挑剔,燕臨自己生得好,一看那些歪瓜裂棗就難受。女兒拖到十八還沒有定親,他這會兒才有點急了。
欣姐兒聽到父親和母親着急把她嫁出去,心裡又是煩躁,又是惱怒,一腔無名之火就沖着這個“齊安國次子”去了。
齊骁遠是吧?我倒要看看,你有啥厲害的?!
她轉身就走,先是找到燕臨的長随信祥,逼問那齊安國父子住在何處。信祥哪裡敢惹這位大小姐,一五一十說了。
欣姐兒微微一笑,往他手裡塞了兩個銀锞子:“謝了,叔,可别告訴我爹啊!”說着,一個鹞子翻身,已然不見了蹤影。
信祥跺了跺腳,隻能祈禱那個齊二公子機靈點,可别着了姑奶奶的道。
欣姐兒找到齊家在京城置的宅子,謹慎地轉了一圈,發現宅子不大,裡面很清淨,隻一處傳來一些聲響,仔細一聽,應該是有人在練武。
她一躍而起,兩手扒着牆頭看了一會兒,果然見到一個青年男子在練武,使的也是長槍,武藝确實不錯。
欣姐兒自然也聽說過齊家槍的威名,偷偷看了一會兒,覺得這樣不夠光明正大,未免丢了燕家的臉,于是揚聲招呼道:“可是齊二公子?”
齊骁遠收了槍,隻見一個俊俏公子翻了進來,輕功着實了得,身法極為漂亮,心道:這京城果然藏龍卧虎啊!
他也聽說京裡很多将門之家,也不知外面傳了些什麼,大概是來挑戰的。
果然欣姐兒執槍行禮,雖未亮明身份,但直接道明來意,就是想要“比劃比劃”。齊骁遠看“他”年紀,估摸着比自己還小了幾歲,這也正常,年輕氣盛,喜歡名頭好聽,凡事總要争個高低。
都是習武之人,廢話不多,齊骁遠還了禮,兩人很快戰作一團。沒兩下,齊骁遠就知道,這位公子使的燕家槍法。
他今早才見了錦衣軍指揮同知燕大人,聽說他從前縱橫沙場戰無不勝,如今在錦衣軍也是如魚得水,很可能今後就是都指揮使大人。
因而齊骁遠下手更加有分寸,就怕刀槍無眼,不小心傷了人,到時他父親齊安國不好交代。欣姐兒覺察到他有意放水,更加惱怒,加緊進攻,就想讓齊骁遠認輸。
齊骁遠見這位燕公子不肯罷休,沉下心來,見招拆招,就當陪他練練手。一個時辰過去,欣姐兒體力不支。
她心中後悔:今早起來先跟昭哥兒打了一場,消耗了體力,來的路上就吃了兩個包子,這會兒支撐不住了,哎呀,自己輸了也就算了,可不能讓“燕家槍”的名頭敗給“齊家槍”啊!
這麼一想,她很快有了主意,她放松了攻勢,随後連退幾步,一個收勢,然後行禮:“二公子果然厲害,某佩服佩服!”
齊骁遠見他風度翩翩,頗有好感,也回了一禮,随後打聽道:“不知閣下可是燕大公子燕昭?”他今早才聽燕世叔說起過他長子也是習武的。
???
她看起來這麼小嗎?欣姐兒疑惑了一下,嘿,這樣更好,隻見她露出一些尴尬的神色,随後做坦然狀:“我是比昭弟大,我叫金鱗。”
齊骁遠知道,燕家的名字,都是兩個字的。金鱗?燕金鱗?他比燕家大公子還大,那……啊?莫非他是燕大人的外室子??
他簡直難以置信,像燕大人那樣看起來光明磊落之人竟然會養私孩子。可是,他一瞧這年輕公子,那模樣、尤其是那又圓又亮的黑色眼睛,跟燕大人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他絕對是燕大人的兒子。
天哪!他竟然無意中知道了錦衣軍指揮同知大人的私事!
齊骁遠正有些不知所措,又見對方自傷身世的模樣,憐惜之情大起,連忙道歉:“恕愚兄眼拙。我看金鱗公子槍法出衆,确實應該是哥哥。”
欣姐兒微微一笑,道:“其實我弟弟槍法比我好,我……燕家槍還有最後三招,我還沒有學……”
她說的每一句都是真話,但每一句都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