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他将所有窗簾都拉上,骨節分明的手指猛地将厚重的絲絨簾布合上,就像是拉上了大幕一般。
躲起來,躲起來,當陰溝裡面的老鼠。
房間一瞬間變得昏暗起來。
他将上衣脫掉,坐在鏡子前,點燃一盞明燈。
整個房間隻有這一束光源。
這光亮也顯得陰沉了起來。
他有一頭漂亮的紅發,肌膚潔白,身材宛如一尊雕像,完美,恰到好處。
面容俊美,有一種叫人驚豔的美感。看上去極具欺騙性,充滿了誘惑。
精緻的五官帶着些秀氣,看上去雌雄莫辨,叫人輾轉反側。
綠眼睛深邃明亮,鼻梁挺翹,嘴唇柔軟,下颌骨鋒利流暢。
隻可惜,臉上有幾道疤痕,破壞了美,又添加了些愛憐。
他打開一瓶藥水。
他的背後長滿了毒瘡,黑色的小包和紫紅色的傷口,好在沒有流血。藥水接觸傷口的時候那男人忍不住龇牙,他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慮,他擔心的倒不是自己身上的傷口,而是兩件看似毫無關聯的事情,一件是之前偶遇天神會的事件,另一件是他開始擔心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孩。
她讓他想起了一位故人。他曾經的戀人。他又确定,這個女孩,這個陌生的漂亮女孩就是他要找的人。
那是隻存在于記憶中的一個女子,和他關系很奇怪的一個女人。
男人注視着鏡子中的自己,年輕,美麗,充滿了焦慮,那雙碧色的眼睛失去了神采,看什麼都是空洞的。
“我拿頭上的王冠和一次大膽的博弈換來了十四年的流亡之路,贖罪,贖罪,得了吧,我到底在幹什麼,罪孽的刻痕消失了,可這個世界還是一片混亂,天神會,又一個我,還是又一個野心家?偏偏一團亂麻的時候她回來了,這,是她回來了嗎?”
他撫摸着臉上淡淡的疤痕,這些疤是那個女人留給他的,現在她死了,死了快二十年了。
神王蒙德澤爾提醒他,他的願望會實現,同時也會改寫既定的命運。
“那又怎麼樣?反正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他說。
然後開始自言自語。
“瑪麗你真殘忍,讓我殺死病重的你,給我留下了一堆爛攤子,我為什麼要在這個世界上活着,你的靈魂都找到合适的路,而我還在徘徊,不公平,不是說好了一起倒黴的嗎?”
他苦笑着。上完藥之後穿上衣服。
離開窗簾,可以看見風景,是一片乏味的大海,美麗的讓他憤怒。
“希望你不要有我的煩惱。”
“希望我還會遇見你。可惜,這怪我,我應該先去找你的。”
“不過,你是跑不掉的,那張蛛網,你和我同在一處。”
*
瑪麗安走在路上,明明陽光普照,她卻不自覺的打哆嗦。
“倒黴。”
說罷,她一連打了兩個噴嚏。
瑪麗安起了個大早,她将食物放在箱子裡面又将新買的筆記本帶上,口袋裡裝着墨水瓶和鵝毛筆。至于衣服還還是那麼幾件。鞋子到是換了一雙幹淨些的,這一次不是二手貨,不過是有瑕疵的次品。由于趕着去碼頭,瑪麗安也不清楚是哪裡有瑕疵。
她提着箱子,手中擰着袋子,直往碼頭上沖。
“求你可憐可憐我。”
她跑的飛快,不過敏銳的耳朵還是捕捉到有氣無力的求助聲。
這座算得上發達的城市,角落裡藏滿了被命運抛棄的可憐人,這些人有些會被有組織的安排乞讨,有得則是惶惶不可終日的求頓飽飯,無論是哪一種,生活的境遇都不怎麼樣。雖然瑪麗安也是一個窮鬼,但她覺得自己很幸運,還有自由活動的機會。
“給你們,祝你們愉快,總歸可以買兩塊面包。”瑪麗安往破碗裡面扔了兩枚小硬币,她将陌生人給的硬币兌換成了法蒂同行硬币,這兩枚小硬币實際上有一千法蒂,足夠乞讨的小孩吃一個月。
瑪麗安将錢分出去不少,這是她的習慣,實際上比她喜歡享受美味還要費錢,但她并不在意,因為這是一樁善事,而不是惡行。
不知道為什麼瑪麗安回想起幾天前的那個神秘的巫師,但願他不會出意外,隻是這個但願有些單薄。
“終于是趕上了。”瑪麗安氣喘籲籲,她撐着膝蓋喘氣,然後擡頭看了一眼她将要上的豪華客輪。
巨人弗蒂娅号,迄今為止最大的客輪。由蒸汽和魔法推動的大船。船身長296米,船首有一尊石制的女神雕像,船尾的空地可以舉辦海上聚會。白色的船身,銀色的煙沖,黑色的旗幟,屬于星辰王朝的巨龍和藍色的玫瑰裝飾畫滿了左舷。那頭龍此刻和瑪麗安迎面撞上來,壓迫感十足。
天知道她會不會因此收到處罰,船票的主人早就死在了一場大火中,就算瑪麗安不偷他的東西,那人也不會上船,冥冥之中,這張船票拉扯着瑪麗安。
“不知道你會去哪裡,我就和你一起去。”瑪麗安抓着船票。
“巴蒂亞,法蒂大陸最精緻和最奢華的城市。一個神秘的巫師為什麼會去哪裡?”瑪麗安擡眼看了一些手上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