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要上樓挨罵了。”茉莉在一邊“幸災樂禍”,她拍拍瑪麗安的肩膀。
“沒事,我臉皮厚。”說着,瑪麗安提着球拍饒了一段路,找到後廚的門,就往屋内跑,她将圍裙放在後廚的桌子上,又将球拍扔到門後,順手拿起打掃用具。她穿過大廳,一面跑一面透過玻璃窗子整理頭發。
“真不明白,我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瑪麗安無奈的說道,她一向健康苗條,身上的力氣卻比成年的強壯男性還要大。
瑪麗安才來這裡三星期,就闖了兩次禍,一次是将鍋子差一點燒穿,一次是今天打球把玻璃打碎了。更可氣的是,似乎是正對着少爺的窗戶,要是弄傷了莊園的少主,瑪麗安的計劃就全部泡湯了。
起初瑪麗安準備找份穩定的工作,後來發現自己來錯了地方,之前在街上看見她非要拉着她來這裡做工的管家原是為莊園主選女寵的,瑪麗安隻有十三四歲卻早已像一株旺盛的植物,生機勃勃,青春美麗。
瑪麗安若是沒有在修道院長大,讀了些書,理解這些貴族的奇怪癖好,她或許會答應下來,不過,由于她過早的發現自己的價值,她就絕不會當金絲雀。情婦也分很多種,那種上流社會的交際花過幾年還有機會給自己添加些資本。就像茉莉設想的那樣,未來弄些生意做。
與這裡的小莊園主當女寵,一點都不劃算。
她才不想。這裡的人教授給平民女孩的知識她早就會了,至于那些藝術和女工,她瑪麗安才沒有興趣學。茉莉因為大字不識,她知道自己需要上些課程。瑪麗安倒也不批判她。畢竟瑪麗安可不是衛道士。
茉莉那種女孩需要陪着這裡的主人嬉鬧,好換些資産。瑪麗安不喜歡漂亮的老色鬼。她幹了幾天又覺得當女仆工資太低,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幹一票,當小偷。
要幹就幹一票大的,最起碼可以吃一年。
富貴險中求。這是瑪麗安被抓進去的同伴的人生信條。
修道院失火之後,瑪麗安在流浪的途中結識了一群“俠盜”。他們領瑪麗安入門。瑪麗安學得快,身上好,不到半年就小有所成。如今,她可以靠着新本事養活自己。
“該死的,這裡總是眼線。”瑪麗安發現這座看起來不算華麗的莊園戒備非常森嚴,快要趕上大貴族的警衛系統了。
不過,這也意味着,這裡的寶貝很多。
瑪麗安看着牆壁上的裝飾畫。
上面的邊框是鍍金的。
“跑慢一點。”管家一把拉住瑪麗安。
“您好,維希裡先生。”瑪麗安朝老管家行禮。
“你慌慌張張的要去哪裡。”他問。
“我上去拿東西,是少爺叫我的。”瑪麗安說了一個謊。
“是少爺?”管家露出驚訝的神色,他看着瑪麗安,又覺得很合理。微笑的放她去。
瑪麗安透過他的眼神看透了他詭異的想法。
“這老家夥莫不是覺得我可以供這死氣沉沉的少爺開心。”
想到這裡,瑪麗安還真的好奇起來。
她隻是聽說過這裡的少主,但從來沒有看見過他。據說,他是一個醜八怪,很自卑,所以才不出門的。莊園中也少有人看見他的真容。
想必是個不喜歡被人打擾的家夥。
瑪麗安有些歉意,覺得自己的确打擾了别人休息,更何況,從這位少爺的眼中,她,瑪麗安可謂是不分尊卑貴賤。
沒有來由的,瑪麗安一點也不害怕,她甚至覺得,那個将自己藏起來的陌生少爺才不會為難他們這些下人。
瑪麗安早就發現,這個少爺喜歡偷看他們這些仆人打球、小憩。
*
“我可以進來嗎?”瑪麗安敲門。
隻聽見裡面傳來一身有氣無力的應答聲。
接着是拉窗簾的聲音。
瑪麗安在門外等了一會,她好奇的将耳朵貼在門上,聽着房間裡的人走動的腳步聲。
“可以。”那人說。
瑪麗安走了進來,裡面很暗,完全看不見陽光,這裡就像是底下墓穴一般,讓瑪麗安想起小時候和同伴在底下墳墓中捉迷藏的歲月。
那裡很潮濕,這裡卻很幹燥。昏暗房間的空氣裡沒有腐爛的氣味,這裡隻有好聞的草藥味。是一股清爽幹淨的味道。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瑪麗安還是回想到墳墓中的死人,似乎眼前的男人行将就木。
他了無生氣。這裡雖然幹淨、典雅,卻沒有一絲活力,連花瓶中的向日葵都垂頭喪氣的。
她站在門口,不安的将手背過去,搓着小手。
“對不起,是我的錯。打擾您了。”
那雙美麗的藍眼睛正盯着黑暗中的一個男人看。
這個人看起來很纖瘦,個子很高。坐在床上,由于房間幽暗,那男人又拉了幾道床簾,瑪麗安根本看不清他的臉。
“你過來,球在桌子下面,碎玻璃你順便去收拾。”他說,“然後不要打攪我了,讓下人晚飯時再來。”
那聲音聽上去有些尖銳,同時又很沙啞。
瑪麗安朝前走了幾步。
格林有些不耐煩,他總覺得這個女人有些礙事,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又擡頭看了那女人一眼。
還是個小女孩,看上去不過十幾歲,年輕、魯莽。
隔着三重紗幔,他看不清那女孩的臉,隻是隐隐約約感覺這是位漂亮的女孩。他看着女孩的背影,感覺自己似乎在偷窺她似的。
他有些羨慕眼前的女孩。
不過年輕人當中哪裡會有不美好的呢。
格林躺下去,等待女孩将碎玻璃收拾好。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女孩的臉,那是早就死去的女人。他第一次見到初戀的時候,那個女孩也才十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