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普通的現實，就連故事也算不上。

瑪麗安聽着孩子們毫無邏輯的隻言片語，勉強拼湊出一個完整的事實。

她明白這其中的荒誕，因為她就活在這種荒誕中。作為交換，瑪麗安也提到了發生在之自己身上的悲劇。

這讓大家的心更貼近了些。那些孩子也将自己的見聞說得更多了。

瑪麗安越是了解的多，越是對這個時代不自信，她開始懷疑這一切的意義，那些高高在上的領導者，被無數遊吟詩人傳送的故事，關于偉大星辰王朝的事迹。她的父母，她命定的父母。真的是獨特的，偉大的嗎？

皇帝亞伯特早前就有一段不光彩的暴君過去，如今他是以戰争和巧思得到了天下，他本質還是那個喜歡殺戮的男人。隻是他克制自己的欲望，用自己的天性讓法蒂大陸更為穩定。但，之後呢？他的措施也并沒有完全推行，一切才剛剛開始，這種時候往往是最危險的。投機者們在此出現，像是一群秃鹫，啃食這片土地。

教皇瑞文娜明面上的改革的确給法蒂大陸帶來了一段和平期，但她畢竟不是神。面對盤根錯節的疑難雜症，她隻能選擇閉上雙眼，這樣她就可以看得更遠。任由低下的事物自行生長。

天神會究竟處在神明位置，瑪麗安在今天才明白。

他們就是教會的另一面，隻要法蒂大陸是存在所謂的崇拜，他們就會一直發生，就像是房間裡面的黴斑一樣。隻要存在，便很難根除，除非換一個位置，搬到陽光普照的地方。

院長羅德恩就是教會的黴斑，他既是天神會的成員，也是瑞文娜的手下，甚至是得力幹将。他在教會的地位并不低，甚至是維系關系的一環。作為一個私生子，他其實比擁有繼承權的人要自由。同時，貴族的血脈又使他得以與衆不同，不與平民混迹。

羅德恩靠着光鮮亮麗的皮，可以遊刃有餘的成為一個投機者，他既是教會的好主教，也是天神會的好長老。

那些失蹤的孩子，求救的幸存者永遠也無法開口，因為他們不能告訴任何人。

在這裡，在巴蒂亞附近，貴族們和羅德恩交好，擴展到整個宗教圈，羅德恩又算是個風雲人物，他不是雲間上的，但最起碼也和天上的人有交集。

瑪麗安很慶幸，是接收到了土豆上的求救信号，這些孩子孤注一擲的嘗試得到了回響。

或許瑪麗安曾經想立功的私心得到了神明的庇佑，這給她的良心中夾雜了些善良和幸運。

眼下，她不需要立功了，而是想辦法徹底解決這件事，弄清楚明白。

“那間地下實驗室在何處。”瑪麗安問。她的語氣很堅定，不容一絲的遲疑。

“就在主教堂的地下，但，入口是在墓園中，那裡的看護喜歡喝酒，天氣熱的時候他會在隔壁的小房間裡睡覺。不過他養了一條狗，這狗很兇狠。”為首的孩子說。

“我明白了。我會就調查，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你們必須要忘記我們之間的對話。”瑪麗安提議。

孩子們看向彼此，然後達成一緻。

“我們願意。”

“好，不過這會讓你們頭暈一會。我會讓他盡可能的溫柔一點。”瑪麗安看向一直安靜的呆在一邊的維希德歐。

他變成了一隻小狗，正搖着尾巴和外面的小動物玩鬧，看上去僞裝的很成功。

“過來。”瑪麗安招呼命運之神。

瑪麗安讓命運之神使用些神力，讓這些孩子暫時回憶不起這次的交談，這對雙方都好。

離開倉庫之後，維希德歐開口說話。

“你父母似乎很不滿。”命運之神邁着小短腿跟在瑪麗安身後。

“也不是。我隻是客觀的評價她的能力，這不是她的錯，不過我還沒有見過她，她對我來說隻是一個陌生人。”瑪麗安面容嚴肅，她直朝前走。

“那你準備怎麼做？”

“我要去看看那個實驗室，隻是我今天還要先把上課的内容寫好，畢竟這個身份我也不能瞎糊弄過去。”瑪麗安說道。

“你還是個很講究的人，事無巨細啊。”維希德歐語氣有些贊賞，不過聽過後又覺得這帶着輕蔑。

“之前不是，隻是現在我似乎會成為一位公主，公主自然是要嚴格要求自己的，不然很容易死，花金币的時候也不會快樂。”瑪麗安輕聲的說道。

“如果我死了，你也無法實現自己的目标。”瑪麗安又補充道。

“好吧，我知道的。我會幫助你的，畢竟那也是在幫助我，不過我還是好奇你為什麼有那麼的閑事要理會。”命運之神圍在瑪麗安身邊，在她裙角邊緊緊跟着。

“我不想當個傲慢的人，就是這樣。”瑪麗安擺弄着頭發，将發型梳理好。

*

夜晚的溫度偏低，不過好在也是可以忍受的範圍，瑪麗安暫時也不怕冷，她穿了件外套和方便行動的衣服。繞過主路，避開學生和修士，一路朝墓地走去。那裡人煙稀少，在島上森林的一塊小角落裡。

貓頭鷹在樹梢少看着瑪麗安，它的眼睛十分的犀利。

田鼠在草叢中穿梭，隐藏氣息，盡量不弄出動靜來。

可不巧，貓頭鷹還是眼睛尖，一隻田鼠在鑽過腐木的時候被抓住，瑪麗安看見頭頂飄過一團黑影，接着就聽見咯吱的一聲。

“你要藏好，跟着我，森林裡還是有很多肉食動物的。”瑪麗安對身邊的維希德歐小聲的說道。她故意逗一下身邊的小狗。

“我不會被吃的，你還是顧好自己吧。”維希德歐搖着屁股跳過一根樹枝。

瑪麗安見他四角腳都踩濕了，就将他抱起來。

“哼，你還算有些禮貌和良心。”維希德歐接着哼哼幾句。

很快他們就到了那塊墓地，瑪麗安不敢照亮，隻能借着微弱的月光，好在她選擇很靈敏，看得清楚。

墓地的看守喝了個大醉，瑪麗安看見他正趴在桌子上睡覺。

“可以弄昏那條狗嗎？”瑪麗安将命運之神維希德歐放在地上，現在路好走了些。

“沒問題。你先不要動，不然那畜牲會感受到你的氣息。”

維希德歐十分迅速的就解決掉了那條狗，那條狗現在喝它的主人一樣陷入了夢鄉中。

瑪麗安看着那條窩在樹叢中的大狗。

“這是一隻維特裡狗，還好不是純種的，不然會長着雙頭。”命運之神道，他跳過狗的身體，回頭看了它一眼。

“我之前也養過一條，不過那是很早的時候了，是分身養的，當時還是你父親年輕的那個時代。”

“好幾百年了吧，你可真行，分身那麼多卻還是無法找回過去的力量。”瑪麗安重新抱起維希德歐。

“你懂什麼，我的分身大部分是有自我意識的，他們大部分度過了平凡的一生。”

“你也可以過平凡的一生。”瑪麗安指出。“幸福與權力不直接相關。”

“那你會放棄自己與生俱來的地位嗎？”維希德歐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