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宏偉的城市。”她說。

“還有呢。”愛德華問。

“人，形形色色的人，我看見他們有着肮髒的欲望，我憎惡這些。”瑪麗說。

“還有。”

“苦難吧，不同的苦難，以及我形容不出的失衡感。”瑪麗說。

“你是個聰明的女孩，我的妹妹，我們家族曾是神的使者，在法蒂大陸還未得到這個名稱時，我們家族就為神明服務，起先我們為命運之神維系世界的次序，那時的人類在神明的保護下一直活得很自在，我們生活在母親懷抱中。”愛德華輕輕的說道。

“我們的祖先是象征着複生的銀蛇，是命運之神創造的不朽的生命。”瑪麗說。

“是的，我們是神的後代，也是神的仆人，我們為了守護安定而存在。”她說。

瑪麗側身看着愛德華。

兄長的表情格外的溫柔，他的眼神透着一股聖潔的天真感。

這種天真讓瑪麗燃起了一絲保護欲，她覺得這是愚蠢的象征，但也是值得被守護的東西。

“在神制時代的末期，諸神内部開始出現分歧，那些野心家找準機會讓自己成為新世界的神明，後來人類開始朝外繁衍生息，法蒂大陸從一塊完整的陸地分成了數塊。家族勢力開始出現，每一個身上帶着神之血脈的強大家族都妄圖吞下整個世界。神成了幕後的影子，人的時代到來。”愛德華的語氣透出無力。

瑪麗不理解自己的兄長究竟要表達什麼，她隻能耐心的聽，她感覺不到這些情感，隻覺得她要需要假裝理解。

對于她來說，誰是世界的霸主并對她的存在并沒有過多的影響，這有什麼意義，不過是換個主子。

平民不在意誰是統治者。

但她無法精準的表達出這一點。

她發現自己的兄長隻是在自欺欺人。

“我們活着自己的貪欲中，戰争不斷，死亡不斷。比起神的時代，人的時代是真正的地獄。”愛德華動怒。

“可是，神的時代為什麼會結束。”瑪麗問。

“那是因為佛雷澤家族很傲慢，溫蒂妮家族更是充滿了野心。”愛德華說，“若不是因為他們的緣故，神的力量不會被削弱，在他們企圖控制天下的時候，他們忘記了自己也是神的一部分，這一點充滿了矛盾。他們不過是接着正義的苗頭以神自居，企圖釋放自身的貪婪。”

瑪麗看着神殿，那裡放置着無數的神像。

神明在這個時代很少回應人類。

他們死在了由一位女王挑起的戰争裡。

那才是真正諸神的黃昏時代。

“所以，你希望我們打敗伊瑞歐家族然後徹底抹殺佛雷澤和溫蒂妮家族的火苗。”瑪麗道。

“是的，但這很難，因為我們家族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般強大。”愛德華苦笑道。

他隻是個少年卻比任何一個中年人要苦澀。

“蓋亞和我一樣年幼，我們家族中隻有我們三個算是繼承意志的。”瑪麗說。

“所以，瑪麗，我需要你。”愛德華回頭，他将手放在瑪麗的肩膀上。

“蒙娜蒂估計也希望我成為她所期待的樣子，你也是，我對我自己并沒有什麼期待，所以，我答應你。”瑪麗說，“我其實喜歡随破逐流，可能我也不喜歡沉重的王冠。”

“瑪麗，你是曼克司提家族成員，你身上的血脈純淨高貴，你有神明的樣貌。”愛德華堅定的說，“你會幫助這個世界的。”

瑪麗很想笑，但嘴角怎麼也上揚不起來，她實在是覺得自己的兄長有點病态。

“随便吧，我也想看看，這個世界究竟是何種模樣，我讨厭鬥争，那就停止吧，這樣最好。”瑪麗說。

在和愛德華聊了幾個小時後，瑪麗帶着疑問回到了房間。

維希準備好了一切，她躺在床上。

“不需要拉窗簾。”她說，“我想看着外面的那棵樹。”

死亡、鬥争、利益糾葛實際上并沒有那麼可怕。

那顆樹會開花，即便它是帶毒的。

*

瑪麗房間的窗戶可以正好對着一顆枝繁葉茂的樹，這棵樹春天會開花。每天春天瑪麗都會畫一幅畫來紀念春天，如今，她有了四幅畫。

又是一年，她剛完成今年的春天。

瑪麗将畫筆洗幹淨，将之放在筆架上，調色盤中顔料還未幹。

“維希，我要換衣服，對了幫我告訴莉迪亞夫人我下午晚點到，我中午要完成一項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