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覺得這不過是氣話,這可不是真的,你又沒有殺了自己的父親。”瑪麗安坐直,接着她站起來活動自己的身體。然後不小心發夾松了,一頭濃密的烏發垂下來,發尾卷曲。
瑪麗安哎呀了一聲。
格林将瑪麗安攬到懷中,十分小心的用手指梳着瑪麗安的黑發。他喜歡瑪麗安身上的味道。
“你父親,他形成了執念。”瑪麗安道,格林幫她将頭發重新盤好,“後來發生了什麼。”
瑪麗安問。
格林慢條斯理的開始講述。
“我父親年少時非常有魅力,他舉止優雅,為人幽默,并且有着榮譽感。女人迷戀他,男人跟随他,有些男人也喜歡他。”格林笑道,“我父親身邊有一大半的追随者都和他有過關系,他也浪蕩,但和自己的兄長相比他又顯得無比的正常。遇見我母親後,他們兩個人都開始收斂自己,變成了大家眼中模範愛侶的樣子,靠着個人魅力和手段很快就得到了一大批的追随者,我父親很有頭腦,膽子也大,他偷偷私藏的資源可以讓整個帝國平安運作十年。在肯桑攻打北方失敗之後,我父親乘勝追擊,讓肯桑失去了地位。不是我父親奪走他的王冠,而是肯桑身邊的臣子們。肯桑被囚禁,自殺了。”
“不是被你父親殺死的嗎?”瑪麗安說,她好奇的瞪大眼睛。
“不,當然不是,我父親不會弑親,他有很強的家族觀念,在我小時候他常和我談起,當年他兒時的生活有多幸福,他渴望一個穩定的家庭。對于他而言,隻要達到目的就好,犯不着趕盡殺絕。肯桑是自殺,最起碼我是這樣看的,亨利不會給我說這種謊話。至于外界怎麼看,這就是他們的自己的意思了。”
瑪麗安點點頭,她拿起桃子咬了一口,上面的小絨毛弄得她嘴角發癢,瑪麗安舔了一下嘴角。
“可肯桑的私生子們怎麼辦?”瑪麗安問。
“這就是恐怖的故事了,肯桑自殺之前,他從下咒,将擁有自己血脈的孩子全部殺死,吞噬了他們的靈魂。那天夜裡,法蒂大陸的天空是血紅色的。”格林說。
瑪麗安覺得後背發涼,頭發也立起來。
海風吹着碎發,臉頰上的汗珠滴在身上。
“活下來的成員被我父親送到了家族的神廟裡,他們都受到了驚吓,我堂姐最近幾十年一直在照顧這些人,我之前好奇的去過那裡,據說他們的狀态很不好,有的不成人形,他們當中有人退化成了魔物。”格林道。“但,很多還是很有智慧的,有一位表叔還偷偷渡海去當海盜了。”
瑪麗安咬住果肉,她讓自己顯得不那麼恐懼,雖然見識到了不少事情,但聽着父親弑子還是有些不舒服。這種方式過于的原始,就像是最古老的舊神。伊瑞歐家族強大,他們本就帶着原始的神性。是那種追求力量和規則的神明,來自一個混亂的紀元。
“這就是伊瑞歐家族,我們家族的血脈傳承就是十分的殘忍。剝奪父輩的力量,父親吞噬自己的孩子。母族被排除在外。”格林說,他平靜的語調透着一絲無奈。
瑪麗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隻是拉住格林的手。輕輕的觸碰格林。
“但我不會,我絕對不會讓這個傳統延續下來,我會找蒙德澤爾讓他徹底解決我們家族的詛咒。”格林說。
“神會詛咒人類,也會賜福庇佑我們。”瑪麗安說,“可真正說來靠的還是我們自己,你看,即便肯桑動用神力,最終還是有人活了下來,反抗了命運。”
“我的祖先總是會視而不見,女王如此,神之主也是。”格林說。
“反正我們将命運放在了身邊。”說着,瑪麗安拍了拍熟睡的維希德歐,那家夥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繼續熟睡着。
“後來,法蒂大陸和平了一段時間。”格林繼續說道,“我父親在某一段時間治理有方,各方勢力都很平衡,長子出生後他得到一個預言,這個預言不是才祭司那裡得到,而是他親自推演出的。”
“什麼?”瑪麗安歪着頭,“若是神明親自下達的神域,那你豈不是一開始就被計劃好。”
格林搖搖頭。
“不,這件事隻有我們家族的幾個成員知道,不是我,亨利,我的父親的長子并不是我,第一個孩子剛出生就夭折了,養育過我的奶娘告訴我,那孩子是個怪物。生下來就像一沒有羽毛的小鳥。神鳥家族最初的雛形,神的拟态,是鳥,而不是人類。這是個不完全的生命。”
瑪麗安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些。
她有些驚訝。
“我父親還是将我視作第一個孩子,我母親也是,他們幾乎忘記了自己曾經還有過一個孩子。”格林冷笑,“在他們眼中,我們不過是一個裝飾品。”
不對,不。瑪麗安想。可她不能開口說出自己的看法,否則就是傲慢。
“蒙德澤爾總是出些亂子,而我的父親又很小心謹慎,甚至膽小。”格林說,“開始的第一道神域,說我會給法蒂大陸帶來榮光,那時我父親以我為榮,舉國歡慶,我小時候也的确很聽話,是個知書達理勤奮好學的好繼承人,身上魔力也是前所未有的強大,甚至和前魔法時代的貴族一樣有潛力。”
說到這裡的時候,瑪麗安觀察到格林微微的嘴角上揚,他也為自己感到自豪,對于瑪麗安來說,格林的确有以上的優點,甚至她還看到了更多,格林内心是柔軟的,這或許不是君主的良好特質,但一定是人的美好品德。
“我那時很幸福,出身高貴,父母恩愛,他們總是帶我四下巡遊,各個大領主對我效忠,那些領主封臣和數不清的神職人員都對我青睐有加,他們發誓效忠,我一度被認為是法蒂的榮光,我當時也暗下決心要給這個世界帶來和平。”
他說着,眼神裡真的閃動着光芒。
瑪麗安想:難怪,他當時會那樣,對自己的地位如此的在意,會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