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北方這裡是溫暖的,比起南方這裡是陰冷的,對于瑪麗安來說,這種溫度恰好是她所熟悉的。
在遙遠的另一塊陸地上,她兒時的冬天也是如此。隻不過空氣更為幹燥。畢竟這裡靠近大海。
大海會影響一切。
天空中會飄起細細的雨,但極少會下雪,這裡寒冷,但不足以讓人挨不住。或許這裡的平民可以禦寒也是“仰仗着”皇家魔法師的功勞。不過這些強大魔法師們也是依仗着大家的稅收才得以過上優渥的生活。
換了好幾輛馬車,一輛比一輛奢華。
馬車行駛着,一路從郊外到了城門口。準備好的軍隊和儀仗隊早就等候多時。
瑪麗安沒有料到皇室會花費這麼多來迎接一位對他們而言陌生的公主,瑪麗安自然認為自己配享有最好的事物,可當她想起這一切也不僅僅屬于自己時,她會産生一種莫名的愧疚感。
所謂皇族,一定要肩負重任。
瑪麗安愛自由,可是,一旦被确定了身份,她就抛下了慣常所理解的自由,開始以另一種自由來教導自己,所謂的自由不是抛下一切責任隻顧着自我享樂。
“危機四伏的時代啊。”她說。語調有點悲傷。
*
瑪麗安披着一件加厚的披風,穿着針腳精細的裙子,露出一張無暇的臉,她陷在黑色裡,顯得潔白,是一朵盛開的花朵。一路上她一言不發。直到進入了熱鬧的街道。
瑪麗安帝國的公主,她是法蒂大陸最為尊貴的人。她正坐在馬車裡,展示自己的魅力。這是她開始扮演的角色。
瑪麗安聽見圍觀的人群在喊她的名字。
“瑪格麗特公主。”
“公主萬歲。”
“帝國的薔薇。”
這是花了一大筆錢得來的效果,看來格林很提早就計劃好,雇傭了一大批百姓沿路高呼公主的名号。
人群對這位陌生公主的愛戴似乎都要超越皇帝了。
瑪麗安想着這是不是太過了。
亞伯特不會開心,他絕不喜歡一位陌生的公主得到這些無端的榮譽。
瑪麗安很明白,在父親眼中自己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不過乖巧的工具,或是有用處的棋子,就和所有位高權重的父親一樣,子嗣全部在他的掌控之中。
瑪麗安又想到她和格林之間的關系。
亞伯特和格林曾經劍拔弩張,矛盾一度不可調和。
瑪麗安想:不知道我是作為何種身份夾在他們的關系中,是一種聯盟關系還是其他?
人群跟随着她走動,瑪麗安倒像是一位遠古的聖徒,一位高尚的神明,在衆人的鮮花和掌聲裡得到祝福,也同時祝福着他者。
瑪麗安朝人群揮手。
“公主萬歲!”
“公主萬歲。”
人群中不知誰帶頭喊了一句。
“帝國的榮耀。”
瑪麗安笑了。
她潔白如一朵茉莉,又如同枝繁葉茂的大樹。
她從泥土中走來,陽光雨露寵愛着她。
隊伍一直跟随在神聖的廣場,瑪麗安下了馬車。
人群再次歡呼。
克莉說的對。
瑪麗安的出現的确又是一條出路。
對于那些遊走在兩者之間的人,他們樂意看看這位公主會帶來什麼變故。皇帝的繼承人一直有三位。
瑪麗安也是一位繼承人。她看着好奇的人們。
*
瑪麗安第一次看見這麼多的貴族穿戴華麗的參加儀式。
冬季的天空顯得有些陰沉,這是難得的寒冬,海面上呼嘯的浪聲也可以傳到這裡。在凄涼的天空下卻是人間最為瑰麗的景色。
高聳入雲的神殿,黑色的旗幟飄揚着,藍色的玫瑰在其中閃耀着,盛開着。瑪麗安在衆人的簇擁下慢慢的走。
她身上的衣飾過于的厚重,層層疊疊的堆砌着。瑪麗安擡頭看着不遠處高台上站着的人。
這是一個看起來不容侵犯的男人,他臉上帶着傲慢的神色,看起來不可一世,一位擁有驚人魄力的人。
他黑色的頭發像是黎明前的至暗時刻,又宛如羽翼。他的肌膚是死一般的潔白,是原石鑄成的神像。深邃的眼睛是一對血腥的寶石,他看着你,可以看透你。刻薄美麗的臉。
年輕的模樣。
頭戴冠冕的男人。
瑪麗安看着父親。
覺得自己也可以得到這一切,不過是一個皇帝,他死而複生,遊走在時間裡,曾經是命運的寵兒。
她,瑪麗安。
帝國的薔薇,也會是命運的寵兒。她一步步走向最有權勢的那些人,居于高位的皇帝,注視着她。
她想:我也來自過去,我也曾在時間中遊走,我不屬于這個時代,來自過去,也來自将來。
瑪麗安面無表情,她嚴肅,堅毅,完全不像個不谙世事的少女。
“你們不過是了解法蒂大陸,而我從這而來。”瑪麗安低聲說道。
身邊站着兩隊人。
一對是穿着铠甲的騎士,一對是穿着白袍的修女與祭司。
瑪麗安走在最前面,她擡着頭。
“父親!”瑪麗安走上台階,她的高挑的身姿沒有顯得過于的孱弱,她跪下,親吻父親的戒指,擡眼望着一張陌生的臉。
這張臉陌生卻熟悉。
他們很像。
身邊的貴族們開始竊竊私語。
瑪麗安開始宣誓,像是一位高貴的戰士。
她是一個按照皇子的儀軌而被冊封的公主,這在近幾百年是罕見的。
皇帝威嚴,不曾露出柔情,他将一頂鑲嵌着寶石的王冠戴在了瑪麗安頭上。并賜福,在瑪麗安頭上塗抹着聖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