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安看着眼前年輕的女孩,她正坐在一塊礁石上,用手指梳理着自己的頭發,那雙淡紫色的眼眸低垂着。不知道看些什麼。
“我為什麼會來這裡?”瑪麗安看向四周,又是一個神的精神領域,這裡是一片陽光充足的海灘,腳下的沙礫質感十分的真實。她穿着睡袍,可以感覺到海風吹佛肌膚。
“因為我知道你需要幫助,親愛的小女孩。”溫蒂妮女神擡頭。
“因為我祈禱的關系。”瑪麗安說。她不奇怪為什麼會在這裡遇見這家夥。
“我也是少女的守護神,所以我來幫助你,我的女孩,我的後代,我所創造的家族。”溫蒂妮女神說。
“我正好有很多問題,真巧,遇上您。”瑪麗安坐在沙地上,她身上那件淡色的絲綢長袍鋪在地上,擡起頭,望着強大的神明。
這是瑪麗安為數不多喜歡的神明。
“你的問題我會回答。”女神說,她的頭發随着風擺動,細軟的發絲流動着,垂在身邊的長發散發着異樣的淡光,她的肌膚是白雪,是貝殼。
“不過在此前我要問你幾個問題。”女神說。
瑪麗安點點頭。
“你開口,我會說的,畢竟我可不會忤逆神明呢。”
“要對自己誠實啊。”女神笑着給碎發編辮子。
“你厭惡你的父母對嗎?”女神問,她的聲音甜膩溫柔,是山澗的小溪。
瑪麗安想了想,然後很笃定的點點頭。
“我不喜歡他們。”瑪麗安說,語氣帶着哀怨。
“為什麼?”女神,漫不經心的問。
瑪麗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閉上眼睛。
“就是很生氣。”
“你找不到生氣的來源?你不讓你的母親靠近你,你反感你的父親。希望遠離他們。”女神淡淡的說。
瑪麗安皺起眉頭,她站起來,面對着大海。這樣視野會開闊些。
“我不覺得自己屬于他們的世界,這裡和我所期待的完全不同,我感到很失望,我對世間的一切都很失望。”瑪麗安睜開眼睛,看着海浪。
“細細說。”女神道,“你可以說出具體的點。”
“我原本以為我母親是個強勢的女人,但她看上去如此的柔弱,想是櫥窗裡的陶瓷玩具,她看上去很年輕,就像個二十來歲的傻小姐,不谙世事的樣子,一雙眼睛總是帶着讨好的目光,仿佛别人不喜歡她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她走路的時候優雅過頭,特意給人展示一般,展示什麼呢?她的美麗,她的魅力?靠着這些去統治一個帝國,她完全不聖潔,一點也不神聖,隻是一個世俗的婦人,一個穿金帶銀的婦人。”瑪麗安語速極快,她不吐不快似的。“哼,怪不得去曾經厭惡她,什麼傳奇人物,不過是個世俗的庸人。”
“還有呢。”女神語氣不帶任何的評價,她看着瑪麗安,那眼神充滿了慈愛。
或許神都是如此。
瑪麗安想着:這女人和命運之神一樣,都是和人長時間打交道的,完全沒有一點擺架子的意思。
“我,我要說很多呢,隻是你為什麼要問我這些。”瑪麗安警覺的看着女神。
“你們神明都很狡猾,喜歡打探人的秘密,然後以此來要挾人類。”瑪麗安繼續說。
女神笑了。她大笑起來的樣子就是一位充滿活力的少女。
“這又有什麼好笑的。”
“你要學着相信一些人,一些事情,瑪麗安你是個不相信任何人的女孩,你很強大,也很獨立,但一頭孤獨的狼是很難在冬季存活下來的。”女神說,她跳下礁石,站在瑪麗安身邊。
“我知道你一定感到困惑,你感到不安。”她說。
“是厭煩和不快,我真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我出生,我覺得瑪麗和我就應該和法蒂大陸上大部分生靈一樣,不帶痛苦的離開這裡,回歸自然,過真正快活的日子,迎接死亡,真正的死亡,隻有死亡過後我們才會重生,變成植物,變成另一個陌生人,沒有記憶也沒有責任。”瑪麗安說,這次她的語氣慢下來,“我還以為自己多強大呢,原來我也不想這樣,我想做怎麼多事情,全部都壓下來,我快要被壓死了,瑪麗的,瑪格麗特公主的。我又在什麼地方。”
“你迷失了,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關于你的降生,瑪麗安,我的孩子,我可以告訴你,唯獨這件事,你可以責怪他們。詛咒我們神明。”女神說。
瑪麗安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她感到驚訝,側頭看着金發的女神。
“人類總說生命是喜悅,好像這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可是仔細想想,生命是多麼的殘酷啊,我們不是殺人就是被殺,不是被剝削就是剝削他人。我們不停的鬥争,從生到死。嬰兒啼哭,少年迷茫,中年被社會馴化,老年恐懼病痛。人的一生無論何種境地都是麻煩不斷的。”女神的話聽不出喜怒,她看着遠處的大海,
“神也會煩惱嗎?”瑪麗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