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空閑時,哪怕知道那個家夥會生氣,甚至是氣急敗壞,但亂步總是樂此不疲。
“啊,下雨了好像。”有人擡頭看向天空,然後又吩咐下去,“先進去吧。”
冬天已經悄無聲息的到來,疾來的雨攜着涼風,落在身上冷冰冰的。
于是很快有人撐起傘來,傘面傾斜加上身旁人的阻擋,他根本淋不到一點雨。但相對的,嚴嚴實實的身影,也遮住了走廊底下的兩人。
亂步不再去看,在一衆有些緊張的催促聲中,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雖然訓練是不可避免的,但要是因為淋雨發燒感冒什麼的,那就是他們看管不力了。所以随行的幾人,都很緊張。
————————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所以窗戶也嚴嚴實實合了起來。房間内十分亮堂,照亮了榻榻米旁、矮桌上堆的一疊書。
那書邊緣泛黃,是禅院家不外借的藏書。書的數量可觀,涵蓋的内容也十分全面,都是關于咒靈和咒術師的。
但奇怪的是,除了最上面的那本攤開着外,在桌子上堆了一個月的書,其實并沒有被翻閱過。
亂步趴在榻榻米上,他拿筆在幹淨的紙上,塗塗畫畫作為消遣。
“亂步大人,你應該學習了。”垂首的人上前一步,勸誡道,“家主大人馬上就要來,親自考問你的功課了。”
這番苦口婆心的話,終于催得榻榻米上的身影動了動。亂步爬了起來,丢開亂糟糟的紙筆,穿上木屐就急急往門外而去。
“我去找家主大叔——”黑發的孩子留下一句,然後一溜煙就離開了。
被留下的人長歎一聲,然後默默收拾起來。比起家主大人考問訓練成果時的緊張,對于學習這方面他們還是不擔心的。
雖然沒有見過亂步翻書學習,但每次詢問課業時,他又答得上來。那副樣子不像是早有準備,倒像是現場有人告訴他答案一般稀奇。
房間外面的溫度驟降,哈出一口氣後,亂步又縮了縮脖子。
雨沒有再下,烏雲散去天空也敞亮起來。
他找不到路,所以亂逛起來,不過離開房間本來也不是為了去找家主,隻是裡面待着太悶。
身後雖然依舊有人不遠不近的跟着,但是他沒有主動上前來打擾,也沒有自作主張說要帶路,所以亂步權當沒有這個人。
院子裡的鵝軟石鋪了滿地,雨水沖刷過後變得濕漉漉的。木屐走在上面有些打滑,所以亂步抄了近路,踩上低矮木籬笆後面的草地。
橫跨庭院内的造景區域後,他看到竹林後面掩着的一扇小門。
“亂步大人,那邊是……”
話還未說完,那個身影就靈活的繞過竹子,跑了出去。
一條長長的、逼仄的巷子過後,眼前好像咻地亮堂起來。越往前走,迎面遇到的人就越多。
那些面帶麻木的人做着自己的工作,突然看到從角落沖出來的孩子,也都吓了一跳,臉上都是意外。
這邊熱鬧多了,那些人也并不沉默寡言,而是竊竊私語着,讨論着他的身份。
亂步環視一圈,然後決定繼續順着這條路往前走去,而身後追來的人,也隻是面露猶豫的勸道:“亂步大人,這裡很亂,我們先回去吧。”
這裡也是禅院家,但禅院家分為裡院、和外院兩個區域。外院區域居住的,都是負責維持宅邸日常運轉,以及一切雜活的普通人。
沒有允許,這些“普通人”甚至沒辦法進入裡院區域。
聽聞那個孩子的身份,原本看熱鬧的人也都沉默着讓開路來。
亂步皺了皺眉,沒再理會身後人的催促。他漫無目的的四處尋找,但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直到視線裡,出現一個黑色短發的身影。
黑色短發的少年站在角落,手裡拿着一節長棍。他面無表情聽着身邊人講話,身上是有些破損的灰色寬袖外褂。
明明已經是冬天了,但他穿得很單薄。敞開的衣領和袖子底下,又隐約可見結實的肌肉線條。
那個少年很強壯,身高體寬,往那路口一站,就和一塊沉甸甸的石頭一樣。
但看到他的那瞬間,亂步就明白自己要找的人,就是他。
“喂、你叫什麼名字。”
一個聲音從他身後傳來,禅院甚爾懶懶地回頭看去,身後站着一個黑色頭發的小鬼。
但很快,一隻手又用力按着他的後腦勺,強迫他低頭跪下。
“亂步大人。”
甚爾聽到身邊的禅院甚壹恭敬喊道,于是心裡想着“果然是這樣”的同時,也順勢将頭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