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的入口已經消失,如同鬼打牆一樣,二人被困于這無盡黑暗的通道之中。
明月忽而使出一掌打向牆面,牆面微微一顫卻絲毫沒有破綻,倒是風途在一旁看得心有餘悸,“疼嗎?”
“有點。”
兩人繼續向前摸索着,明月問他:“殿下他讓我跟在你身邊,就是做這些?”
“那倒不是。”
說來算是一時興起。那日甯王在武興場看到明月,随口提了句:“她适合走窗,你後日帶上她。”
也沒想明月還真就答應了。其實甯王手下未必真缺這麼個人,但見她還算是有點能耐,與其讓别人拿去用,還不如自己留着,哪怕當個擺設。
“看這裡。”明月湊近牆面喊他過去。
牆壁上有一道微小的細縫,細縫環繞了整個牆壁,從上到下,形成一個圈,在頭頂和腳下,還有着兩處相似的小紋樣。
明月擡手去按頂上的紋樣,它絲毫不動。
風途向地上的紋樣踩了兩腳,它沒有反應。
還以為是什麼機關,原來隻是個裝飾,明月默默歎了口氣。忽然響動再次傳來,二人相視卻詫異得很:身形分明沒動,兩人間卻隔開了一段距離。
再看腳下,那道細縫此時正在慢慢分開,從腳下到頭頂,像被一斧子整齊劈成兩半的竹筒,明月在這半裡頭,風途在那半裡頭。
二人驚訝地看着中間相隔的無邊幽暗,望向彼此,全然不知什麼情況。
忽然,兩截“竹筒”開始錯位,二人眼見彼此向右緩緩移去,慌了神。風途連忙大喊:“你别動!”而後向明月的方向躍去。
他們齊齊看向“竹筒”斷開的地方,在左側,新的半截“竹筒”正在移來,不過依舊是無盡黑暗。待裂縫合平,前方看上去和原先也沒什麼不同。
風途攔住明月,率先踏上了那片新地,走了幾步,又蹦了幾下,拿着火把四處探照,确認安全才招呼她過去。
這次會通往哪裡?二人又來了勁頭,一路向前走着。
明月又做了個不同的記号,然而他們走了很久之後,又看到了那個标記,頓時,風途感覺自己像吃了蒼蠅一般難受,緊握着拳頭面色鐵青,索性坐在地上不起了。
明月也席地而坐,靜靜思考起來。
既然這筒子能把他們從入口帶來,也能再帶回到入口。根據前行的方向,頂上有紋的是頭,腳下有紋的是尾,不同的頭尾相接,他們一直在從每節的頭向尾走,定是錯過入口,那不如就在現在這個頭等着,等它再接到入口就是。
想到這,她便開始等着“竹子”被劈開,然後在每一節上排序。
然而“九”走了之後,她又等來了“一”。
看來想錯了。明月歎了口氣,将手中燃油燒盡的火棍撂到一旁,
風途半是打趣,半是自嘲,“我們要死了,你有什麼遺憾嗎?”
遺憾。是指自己千裡迢迢來這裡送死嗎?明月搖搖頭,隻說自己想念家人。
“我倒忘記了,你還有人能記挂。”
“你呢?”
“我?”風途想了想,自己舉目無親,對财名勢利也沒欲望,是生是死好像沒什麼所謂。不過終歸還是有一點,“錢沒花完。托你的福,那日讓我賺了不老少。”
武興場規矩多,明月本人自然是不能參與,不過她也看了押榜的規矩,可不覺得能賺多少,玩個樂也就罷了,風途這話說得像沒見過多少錢似的,讓明月有些懷疑殿下是不是真的出手大方了。
“你這是什麼眼神。”風途低頭看了看自己,除了有些灰土,确無不妥。
“你賺多少?”
風途伸手一比劃,給明月看愣了,“多少?”
“名榜公示那日,我拿一百兩押你得冠,初試你進了,加半一百五十兩;二試你又進了,翻倍三百兩;終試你果然拿了第一,再翻三倍,九百兩。”
明月驚得說不出話,不由得感歎這世上為什麼賭徒多。可一想,又不對,“我那日看了押榜的規矩,和你說的不一樣。”
風途笑道:“你說的,那是官家的規矩。”
明月細細一想,恍然大悟,難怪當天那夥人三番幾次來找自己麻煩,原是他們在外面做了大的。
九百兩啊!自己辛苦打了三天,還不如人家賭一把得來的多。
“你為何不開心?”風途歪着腦袋小心瞧着她,“是嫌我押的少嗎?我不能押太多,不然容易引起注意。”
哪裡少了?這還不夠引起注意?明月悻悻道:“那倒也不是。”
這時,風途手中的火開始慢慢暗淡,引得兩人轉頭看向它。
見他面露難色,明月從外衫撕下一長縷布條塞到他手裡,“咱倆一人拿着一邊,你要害怕就拽兩下。”
很快,兩人徹底陷入幽閉,四周靜悄悄的,一絲光亮也沒有。就算是瞎子,眼前也有點昏光,便是地獄,還有着鬼火飄蕩,而這裡,隻有濃稠如墨的黑暗。
手中的布條忽然被扯了兩下,明月也拽了兩下回應,随後聽到不遠處傳來淺淺的笑聲。
“天亮了吧。”風途自語道。
那奇怪的響聲又傳來了,明月朝着記憶中細縫的方向摸索着,碰到了之前撩到地上的木棍。木棍被推着往前滾去,而後傳來一聲細微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