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明月又鬧騰起來,低聲嗚咽着翻來覆去地打砸。風途本靠在門邊睡着,被她弄一激靈,忙起身摸出隻燭點上,見她滾落在地,似乎磕到了肘筋,十分痛苦。
早些時候她稍有好轉,便将她腰間的束縛解開了,現在看她痛苦的模樣又有些後悔,卻也不忍再用繩子綁她,隻得取來被子蓋在她身上按住了她,“别亂動,會受傷。”
“走開!離我遠些!”
風途的雙膝緊壓着被子,明月踢不了他,雙手也被制着,便隻得伸着腦袋亂撞,不想,将他懷中的小木匣頂了下來。她看着那木匣,聲音都在顫抖,“萬憂解?給我。”
“它會害死你的。”
“求你。我好難受。”
往日明月何曾求過他,如今卻為了這麼個東西對他說了求字,風途又生氣又難過,稍一伸手夠到了木匣。
明月緊盯着,眼中迷離又充滿渴望,更激動了。
這東西真有這麼大能力,可以輕易改變一個人嗎?風途看着她,很是不甘,忽然将木匣向後一扔,抛到了更遠的角落。
他如此,氣得明月要罵,一開口,卻被風途趁機将被角塞回嘴裡,又用棉被把她裹住,拿繩子束在外面,使她不好掙脫也不會被勒痛。
天将要亮,明月漸漸睡了過去,直到午後她似乎清醒些了,暈乎乎坐起身來。風途本就在她身側打盹,她一動,也被弄醒了。
“把我放開。”
風途盯着她搖了搖頭。
“我本就餓,你還把我勒得喘不上氣。”
風途仔細打量着,見她真的穩定了許多,才放開她。
明月虛弱地扶着肚子,“快幫我弄些吃的東西。”
“我不放心你。”
明月勉強笑着,“我沒事,你瞧。”她說着起身轉了個圈,還險些跌倒,“而且我真的真的好餓。”
看她似乎真的沒有異樣,心情也好起來,風途才稍放下心,柔聲問道:“想吃什麼?”
“水塔街的驢肉火燒,我正饞得不行,你快些去。”明月邊嗔怪,邊推着風途的後背出了門。
這讓風途産生些錯覺,仿佛二人是一對俗常的伴侶,而明月正在向他撒嬌。他被推動着往前走,連連點頭答應,“好,我快去快回,你等着我不要亂跑,你現在還很虛弱。”
“我都餓得快走不動道了,還能跑去哪?”明月笑着關上了門。
直到風途走過門廊,才後知後覺她的反常,趕忙折回。
屋中,明月忽忽悠悠正要倒下,手裡拿着早前被扔到角落裡的攝魂散。
太大意了,她怎會突然對自己那般溫柔。風途真的生了氣,一把搶過木匣,拽着明月丢到床上,又将那東西傾埋到院裡的樹下才罷休。
屋内,明月不知看到什麼,躺在床上癡癡地笑,對旁的再沒了反應。
等她再清醒過來,見自己又被綁得更緊了。風途正定定看着她,伸手從懷中取出油紙,裡面正是水塔街的驢肉火燒。他并未抱怨,隻是喂到她嘴旁,“吃飯。”
明月不肯,“你還沒試毒。”
“好賴不分。”風途隻得自己撕了小半拉,咀嚼着咽下,才又喂她,“無毒。吃飯。”
她這才肯吃。
“你怕我害你,卻要食那害人的東西?”
明月是真餓了,隻顧着狼吞虎咽,一不小心還噎到了,好在風途提前備下碗水在一旁,端來給她順下。
到底他還是忍不住訓斥:“你會死的,你會徹底失去對自己的控制,變成任人擺布的物件,你知不知道!”
水還是溫熱的,喝下去身體也暖和起來。明月擡頭長舒口氣,别過臉不喝了,“我也不知怎得,身上十分難受,被勾了魂似地想要它,得到了便十分舒爽。但怎有你說的那般誇張,無一不也在用它。”
風途咬着牙恨恨道:“他有病!”
但想到是因為自己的緣故,話又軟下來,“我也是才知道,但那是他的事。你便是想死,也找個體面的死法。”他說着,埋怨地瞪了明月一眼,又細細給她講了這東西的來由和後果。
見她沉默不語,想她多半知錯,緩和道:“知道怕了?”
明月想不明白,難道無一不知道這後果嗎?她沉默半響,又向他讨饒,“你放開我,這次真的沒事了。”
風途懷疑,仔細盯着她好一會,見她神色像往常一般淩厲,才答應松開,“正好,我有些事想告訴你。”
據他說,兩人現在所在的宅院是旁人抵債給李大成,而後他又贈與風途。至于原因,風途不知,隻是受贈不久後,李大成就出了事。
“其實我想知道,從西城到臨清有無數機會,你為什麼沒有對我們動手?”
提及此,風途心虛,眼睛看向一邊沒有回答。
他不回答,明月就自己回想。琢磨着,很多事忽然明朗起來,“你不是沒動過手。”
風途沒有否認,望着她誠懇說道:“你想做的事,我會跟你一起,也請你先放下你我之間的恩怨。”他說着伸出右手,又将自己的刀遞給明月,“或者你砍了它,讓它贖罪。”
明月伸手接過,探了探鋒刃,舉起刀來。
“你,你當真要它?”風途見此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