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全回神,又掂量了下用詞,說道:“老奴倒是覺得,聖上可以出去散散心,方才被貴妃氣到,聖上直接回寝宮睡下了,都沒好好逛,這民生的事,一時半會解決不了,還不如開拓下思路。”
“說得也是。”
兩人出了寝宮,走着走着,朱全兀自笑起來:“聖上,這與初見檀妃的那一夜,是不是格外相像?”
一提到那兩個字,季照臨的心情瞬時不美妙了,冷道:“不準提她。”
“是是是,”朱全仍然話裡帶笑,“老奴自個兒掌嘴。”
一路默然不語,可沒走多久,到了一大片冷宮前。
這片冷宮裡住着幾個先帝的妃子,可照樣冷清得很,季照臨終于知道朱全方才為什麼要提及沈清檀了。
眼下,他也覺着這片地方熟悉。
冷宮往前,是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湖,湖的右側,是一片雜草叢生的野草地,再過去,就是元輝殿了。
熟悉的場景,不見當時的人,季照臨都覺得晦氣。
正想要繞過這一片行走,卻不想朱全突然間停了下來,他手遙遙指着某座冷宮建築的低矮屋檐,急急忙忙喊:“不好,有人要從那裡跳下去!”
聞言,季照臨定睛一看。
那裡,的确有個人正要往下落。
他不是見死不救的人,再說離那裡不遠,用上輕功過去,将人從屋頂上救下來,不是什麼難事。
這麼想的,也就這麼做了。
季照臨過去用輕功攀上屋檐頂,第一時間摟住那人的臂膀,不準她往下跳。
一摟,才覺得那臂膀該死的熟悉,柔軟而又纖細。
季照臨登時心猿意馬,借着灑落下來的一片皎潔月光,往那人的臉上看過去。
沈清檀猝不及防被人摟住,一開始還驚慌失措,而後餘光注意到是聖上,旋即放心。
當聖上看過來,她定定回望着他,喃喃喊道:“聖上……”
季照臨:“……”
他差點就被吓得放手了。
季照臨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摟住她的肩,把她帶離屋檐,再是不滿道:“不過是不讓你回門,也不至于來跳屋檐。”
沈清檀:“……”
她哪裡要跳啦?
她手裡還攥着紙鸢呢,這番舉動,不過是因為之後在清檀殿裡找到一隻小紙鸢,想要用它綁着棉絮娃娃,看看承重如何,能不能帶着飛。
聖上這誤會可大了。
沈清檀正想着要如何解釋,俄頃靈光一閃,好像不需要解釋也挺好,任由聖上這麼誤會着。
她眨巴了下眼睛,露出楚楚可憐的神情,抿着唇,任聖上如何盤問她,反正就是不說話。
任由你猜,猜得越來越過分更好。
沈清檀始終沒吭聲,朱公公倒是個好夥伴,聖上用輕功輕輕松松過來,過了一會兒,他才滿頭大汗跑過來。
見到要跳屋檐的人竟然是她,痛心疾首,又添油加醋道:“檀妃,聖上隻是一時沒有答應你,并不見得明日不會改變主意,你可好,這犯的是什麼傻啊?”
沈清檀竭力止住笑意,心道,朱公公說得好,再繼續多說點。
“好了好了,”季照臨不悅地打斷喋喋不休的朱全,冷道,“朱全不必再說了。”
接着,望向沈清檀,道:“朕答應你,回門。”
“真的嗎?”沈清檀的眼睛瞬時亮得如同夜空中的星辰。
“當然了,”季照臨隐約察覺不對,卻又說不出是哪兒不對,咬牙道,“朕是怕你再度出意外,免得沈首輔找上門來,唯朕是問。”
不管他的理由是什麼,總之,沈清檀聽見自己能回門了,當下高興得不能再高興。
當即蹦蹦跳跳回到清檀殿,讓冬藏她們給她選了套最漂亮的衣裳,以及配套的首飾,準備明日回門穿戴。
而季照臨怕她出現意外,和朱全陪同着她一道回去,再是像模像樣地責罵了她宮裡的宮女們一通,準備離開。
朱全遲疑再三道:“聖上,若是就此離開,恐怕檀妃深更半夜,還會幹出傻事來……”
季照臨轉眼看他,寒聲問道:“那你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要朕守在她身邊嗎?”
朱全笑道:“依老奴看,聖上來來回回,奔波也累,不如就在這裡睡下。”
宮女們都附和着,沈清檀也看過來,望見那一雙雙希冀的眼睛,尤其是其中最明燦燦那一雙,季照臨終是不忍心打破她們的期待。
“最後一次。”他閉了閉眼,勸自己道。
“朕先說明,朕隻是怕你再度尋死,沒有其他的用意。”留下前,他再三解釋。
沈清檀眼眸帶笑,唇角上揚道:“知道知道,好了,你們都出去吧,我和聖上要歇下了。”
其他幾人知趣地退下,偌大的殿中,隻餘下他們兩人時,旁邊那人火熱的眸光投過來。
季照臨甚是不自在,問道:“做什麼?”
沈清檀一臉無辜,老實答道:“當然是,為聖上更衣呀。”
季照臨:“……”
他又想出去透透氣了,這清檀殿裡到底設下了什麼法陣,他一來,總感覺喘不上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