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誇聖上,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嗎?”春生更迷糊了。
夏長用食指點了下她的額心,道:“你呀,比我還不開竅,真是個榆木腦袋。”
另一邊,季照臨因沈清檀的話錯愕不已。
她竟會誇人,他不是在做夢吧?
盡管内心洶湧起伏,季照臨面上仍一派風平浪靜。
“罷了,時辰不等人,再換來換去,這回門都不用回了,就這樣吧。”說着,季照臨露出了很是嫌棄的神色。
沈清檀抿唇笑,正好被同樣藏有笑意的朱全捕捉到,于是,兩人更是會心一笑。
準備的馬車并不張揚,像是普通大戶人家,從皇城正門出發,不過一段時間,駛上大街,從外看上去便與尋常人家往來無異。
沈清檀見季照臨眼眸半閉不閉的時候多,擔心他覺得無趣,主動和他談論起心迹。
“以前臣妾以為,聖上很兇,沒想到,是外冷内熱,”她認真道,“聖上是個大好人。”
“别給我戴高帽,”出了皇宮,季照臨不自覺改了自稱,風輕雲淡道,“三番幾次忍你,是看在沈首輔的面子上,若你沒有沈府千金的身份,太後不會如現在這般重視你,我更不會将你放在眼裡。”
把話給聊死了。
沈清檀耷拉着腦袋,沉悶許久,終于又想起個話頭:“聖上,你的心上人,當真與我的長相相似嗎?”
迎接她話的是一片寂然無聲,随後,馬車内逐漸被寒涼覆蓋,沈清檀幾乎以為眼下并非酷暑。
她讪讪着,想要挽救,将唇角掀得很高,問道:“這樣像不像?”
不見回音。
沈清檀又刻意愁眉苦臉,問:“還是這樣會更像?聖上的意中人,更接近我什麼時候的樣子?”
季照臨的十指不知覺間收緊,陰沉着臉,寒聲問:“如果是其中一種,那你要學她嗎?”
沈清檀想的本就是讨他歡心,僵持了片刻,喃喃道:“如果聖上喜歡,臣妾可以學。”
季照臨冷道:“你再怎麼學,也不像她,永遠不要再學她了。”
沈清檀:“……”
好像觸到了聖上的逆鱗,既然聖上這樣說,她隻好不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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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首輔再怎麼和聖上不對付,礙于面子功夫,他還是來迎接了他們的馬車。
當然,主要是來迎接沈清檀。
季照臨坐在馬車車廂内,見到沈清檀高興下車,奔過去與沈若從絮絮叨叨,冷笑一聲。
這場面,要讓人以為他們父女兩有十幾年未見,實則,不到一日的功夫。
沈若從的目光似乎穿透車簾,望見了車内的人,接着一番虛情假意,跪下參見,身後跟着他跪下的人齊刷刷一片。
“臣恭迎聖上。”
“恭迎聖上。”
……
季照臨再不能呆在馬車上,冷笑了聲,下車來,同樣虛假道:“快快請起,今日我陪同清檀一道回沈府,此時的身份就不再是天子,而是沈府的其中一員,不必拘禮。”
“聖上開明,”沈若從說完,接着,他拉住沈清檀的胳膊,左看看右看看,心疼道,“檀兒,你都瘦了許多。”
再然後,才像是想起季照臨似的,對身後一名長相憨實的中年男子道:“老錢,好好為聖上安排一番,雖然聖上那麼說了,可我們還是不能怠慢了聖上,務必好好迎接聖上。”
錢管家垂眸斂眉道:“是。”
季照臨不得不承認,他又一次被沈若從給氣到了。
半大不小,一隻腳邁進土裡的人了,竟然大庭廣衆下和他唱對台戲,大臣的胸襟是一點都看不見。
倒是他不想多見的那個人還念着他,一隻腳踏進沈府的門檻裡頭了,笑吟吟回過身,連忙又趕過來,小心翼翼地拽上他的胳膊。
在季照臨措手不及時,他被拉到了沈若從眼前。
兩個男人四目相對。
沈清檀脆生生的聲音響起:“爹爹,是聖上寬宏大量,我才能回門來見你,原本嫁給了聖上,是沒有回門這個規矩的,所以爹爹待聖上,要像待我一樣好,不能冷落了他。”
季照臨一怔,心中一股暖流經過。
沈若從驚訝于女兒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也是一怔,随後哼笑:“也不知道聖上,究竟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
季照臨冷臉,正要解釋,沈清檀推搡着他們,說道:“好了,都别說了别說了,我們回家。”
回門宴是要吃的,季照臨平日裡吃慣了宮内的山珍海味,乍然間見到餐桌上,居然隻是擺放着幾道清淡的小菜,大菜隻有一道,不易察覺地蹙了蹙眉。
偏偏,還被沈若從給察覺到了,于是針鋒相對道:“怎麼,這沈府裡的菜,是不合聖上的口味?”
堂堂沈府,何至于如此窮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