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肥差,其實和這清冷的竹華殿是扯不上半點幹系的。
畢竟這裡頭住的那位,自己都天天吃不飽飯了,怎麼還會有閑錢來打賞他們這些奴才?
隻是嘛,他們這些奴才對肥差的定義,從方才奸饞太監的舉動就能看出,隻能說,懂得都懂。
那肥腸太監湊到奸瘦太監面前,小聲道:“先前那個太監手腳不幹淨,貪心的不得了!
這幹了沒幾天,就嫌在殿裡當差沒有油水可撈,鬼迷心竅之下居然膽大包天的去偷了虞嫔娘娘的荷包袋子,被娘娘帶着人亂棍打死了!
開玩笑,這裡除了讨不到什麼賞,那可是最清閑,最有油水的活計了!”
“誰說不是呢哈哈哈哈哈,不過話說回來,竹華殿這位我看是永無出頭之日喽!畢竟,一個在宮外生出來的孽種,陛下能留他一命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這個廢物現在呀,過的可是連我們都不如呢!”
兩人還在門外嘻嘻笑笑,全然沒有注意到,陰暗潮濕的大殿内,裡間的門不知何時透了一條縫隙出來。
裡面的一雙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們。
長年破舊失修的主殿内,祁厭低垂着眉眼,鴉青色呃睫毛輕顫,雖極力想沉穩着立在門口,可身形到底是帶着微微的顫抖。
一直強忍着的從胃裡不斷傳來的灼燒感幾乎要将他的理智燃燒殆盡。
此刻,他的眼前一片模糊,那兩人的身影在他的視線裡不斷重影。
一陣猛烈的眩暈感襲來,祁厭腳步一虛,整個人猛地朝着門口倒下去。
發出劇烈的碰撞聲。
裡面的動靜吸引了外面交談客套的兩個太監,兩人同時聲音一頓,朝着主殿的方向看去。
隻見過了一會兒,主殿的門緩緩被推開,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強撐着支起身子,一步一晃的朝着他們的方向走開,随着他的動作,腦後的高馬尾随風微微飄揚。
少年越走越近,一步步踏出了竹華殿最外層的大門,蒼白的面孔和那雙微微凹陷的桃花眸都無一不在透露着他久經饑餓的事實。
他仿佛被人卸下了渾身的力氣,汗珠不斷從額頭冒出,來到兩人身邊的那一刻,他再也強撐不住單薄瘦削的身體,重重的倒在地上。
少年毫無生機的躺在那裡,極為緩慢的朝着那破舊的食盒伸出手去。
給……
給我……
吃的……
他已經連續五天滴米未進了,再不進食,他也許真的會死。
可是他還不能死,還有好多事等着他去做……
想到什麼,祁厭漂亮的桃花眸中閃過一絲陰戾,饑餓仿佛要将他的理智燃燒殆盡。
微微擡眸,薄涼的可怕的目光忽的掃過這一胖一瘦兩個太監。
那個尖嘴猴腮的瘦猴太監目光一下子變得尖銳又陰狠起來,眸中似有暴怒的火苗上蹿下跳!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那個破舊食盒的時候,一隻腳卻猛地伸過來把食盒踢翻!
湯湯水水的飯菜頓時滾落一地,原本不算幹淨的大殿門口此刻更是一片狼藉。
沒人注意到,望着那灘混濁不堪的湯湯水水,地上躺着的少年眸光閃過一絲混沌的殺意。
那胖子驚訝的看着瘦猴太監:“你這是做什麼?”
瘦猴太監不屑一顧的看着地上近乎奄奄一息的祁厭,回想起來剛才那個涼薄的眼神,又望着眼前狼狽的祁厭,他眼中浮現出一種高高在上的癫狂和詭異又變态的滿足感。
“德子,在冷宮這片當差的都知道,這廢物壓根就不是陛下親生的孩子,他就是他那個□□的母妃在宮外當□□的證據!不然你以為,他一個皇子,幹嘛住在這裡,身邊還沒有一個宮婢伺候?
因為大家都知道,他就是一個孽種啊,一個昌-婦生的孽種!
一個這樣出身的人又怎麼配當皇子呢?
咱們伺候的,可是正兒八經的主子,他算個屁啊,剛才還敢那麼看老子?老子讓你看!讓你看!”
瘦猴太監發狠的一腳朝着祁厭的胸口踹了過去!
這樣的孽種都能有這麼好的出身,為什麼他不能呢?為什麼他就要被送進來割掉命根子,隻能一輩子不男不女的活着?
思及此,那太監腳下頓時又加了幾分幾度,一下又一下的朝着祁厭的胸口、腹部之類的柔軟地帶踹去!
幾下過去,祁厭嘴角漸漸溢出一抹鮮血。
胃部的灼燒感愈演愈烈,他的桃花眸泛紅,神色逐漸陰戾起來……冷白的月光下,少年狹窄的袖口處,一抹泛着寒芒的銀白一閃而過——
“啊!我的腿!”
一道凄厲的慘叫聲回響在陰森的冷宮前,那尖嘴猴腮的太監一邊捂着受傷的小腿骨,一邊嘴裡的叫罵聲不停歇。
那肥頭大耳的小德子這才注意到,他的膝蓋下方,被一塊不算小的石頭砸中,看瘦猴的樣子,倒像是疼的眼淚都飙出來了!
他正要伸手扶起地上的瘦猴,下一瞬,突覺胳膊肘關節處傳來一陣劇痛,低頭一看,一塊石子擊打在他的身上。
小德子顯然慌了神:“誰!誰打的石子!出來!”
注定是無人回應。不多時,又是一塊石子刺破空氣,帶着一定的氣流襲向他們。
接下來,兩人就像是活靶子一樣,站在那裡被四面八方襲來的石子打的慘叫連連,最後實在頂不住,紛紛咒罵着屁滾尿流的一前一後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