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厭斂眉。
他從沒有朋友,所有人與他而言都隻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系,從沒有誰對他說過這些奇奇怪怪的話,他一時間隻覺得荒謬。
是的,荒謬。
可荒謬之餘,心底卻莫名湧上一種更加奇異又複雜之感。
可惜那動靜太小,小到祁厭還未來得及細細品味,便插着翅膀飛走了。
朋友嗎?
好似也無甚特别。
沒有在原地過多滞留,祁厭轉過身,朝着冷宮的方向走去。
他想,或許他需要好好揣摩一下芈歲這個嬌貴的千金小姐了。
背靠右相,她怎麼可能如此天真的隻想與他當什麼勞什子朋友?憑借芈歲的身份家世,想與她做朋友的人怕是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他從未見過這種人,更不覺得這無趣的世界裡會存在這種人。
眉眼微擡,忽略後背傳來的頓痛,祁厭大步向前走去。
竹華殿外,路過一處幽谧的草叢,祁厭腳步微頓。
擡起手臂,那包酥糖便順着軌迹從祁厭手中滑了下去,“咔嗒”一聲,酥糖落入草叢,不見蹤迹。
柔柔月華照應着少年那張過分清俊的面容,陰影下,祁厭長而微卷的睫毛輕閃,猶如蝴蝶兩翼。
定了半晌,祁厭摩挲着指節,最終頭也不回的擡腳跨入竹華殿。
卻在即将進門的前一刻腳步微收,祁厭倏的轉首,朝着某個隐蔽的角落掃了一眼。
拐角處,一抹玄色掠過,卻久久不見動靜傳來。
祁厭極輕的歎了口氣,面上浮現一絲微不可查的諷意。收回視線,他掉頭轉了個方向,連竹華殿的門檻都沒再邁過。
撩起衣擺,伴随着一陣令人無比牙酸的膝蓋磕地的“噗通”聲,他直直跪在了殿門口。
祁厭跪的闆正,堅挺的脊骨并無半分彎曲,他眸光定定直視前方,未有半分偏轉,仿佛從未瞟見暗處的那抹身影。
……
皇宮一間偏遠的側殿裡,兩道身影不斷在鋪滿青紗的雕花大床上翻滾,随着一道爍白閃電消失,兩人漸漸不再動彈,互相依偎着彼此喘着粗氣。
“甯郎~”一道屬于女子柔媚的聲音傳入身旁男子耳畔。
把玩着手中柔軟,男子調笑:“小妖精……怎麼,還不夠?現下還早,我們再來一次。”
“哎呀讨厭啦~人家不是說這個。”女子嬌笑着作勢打了男子一下,緊接着脫口的話語卻略顯憂心。
“甯郎,你今夜的計劃雖說瞧起來天衣無縫,但未必沒有弊端,此次雖然假借那小畜生的手偷龍轉鳳将那東西轉移了出來,可陛下未必會買賬,他怕是已經早早的開始懷疑這樁事了。”
男子聞言,鼻間發出一聲冷哼,語調裡充斥着滿滿的不屑:“怕什麼,我那父皇年歲已高,整日又隻知尋丹問藥,最近幾日更是連早朝都免了,怕是壓根兒想不到這裡去。
再者,以那小畜生在他心裡的地位,父皇怕是早就想尋個由頭要了他的命了。”
“話雖如此,可那太子卻并非善類,陛下如今因着他帶回那名丹師之事對他頗為信任,若太子對我們的計劃有所察覺……陛下怕是不會輕易繞過此事。
屆時如若事情敗露,我們的大計許是會……”
祁照雲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不耐的打斷她:“好了!婉婉,本殿的計謀何時出過岔子?況且這些前朝之事,你一個婦道人家就不必插手這麼多了!”
名喚婉婉的妖媚女子面色一沉,在祁照雲看不見的角度攥緊窗簾,她嘴唇微動:“……人家,人家還不是為了殿下的大業着想……”
祁照雲的神色緩和下來,耐着性子輕哄:“婉婉,本殿也是為了你好,你呢,就負責在父皇的後宮裡替我穩住他,其他的事你一概不必費心。
婉婉放心,本殿向來說話算話,等此事一成,本殿榮登大寶,屆時一定重新給你一個身份,将你納入後宮成為本殿的皇後。婉婉隻需耐心等待,悉心配合便是了。”
“是……婉婉自然是相信殿下的。”
“真是本殿的好婉婉,春宵苦短,我們抓緊再來一次……”
女子雙頰微紅,半推半就……
——
時間飛速流逝,夜漸漸深了。
原本晴朗的還勉強能望見幾顆零星的夜漸漸泛上點點薄霧,空氣中充斥着一股山雨欲來的味道。
四更天已至。
榮華宮,雲岚軒 。
一陣響徹雲霄的驚雷在空中炸開。
系統電流不穩定的“滋滋”聲不斷出現在少女腦海。
「“别吵了……自從開始打雷,你就滋啦滋啦的沒停過……原來,系統也是會漏電的嗎?」
似是被煩的徹底,芈歲頂着一雙熊貓眼苦大仇深的望着床幔出神。
【呃——這個,這個嘛,雷雨天氣,正常,很正常,你等我過段時間出去維修一趟,回來我就不漏電了。包容,包容一下嘛~】
芈歲一臉想死,忽然,想到什麼,她表情一僵。
「系統,祁厭是不是那會兒說他今夜被罰跪來着?」
【好像是有這回事。】
……嘶。
「那他不會現在還在外面跪着吧?」
【應該不會吧,這雷雨天估計也沒人去守着他,他應該不會這麼死心眼兒吧?】系統狐疑。
倏的瞪大雙眼,芈歲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爬了起來。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身上還有傷呢,那麼一大片,若是真的還在跪着,那豈不是白上藥了?!」她的二十積分!
【宿主,别去了吧,他的幸福值今晚一共漲了十五點,咱夠本兒了。今天那瓶金瘡藥不是還有剩嗎,明天等雨停了你再出去刷數值豈不更好?】
系統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激動,也有點心虛。
雖然隻有一點,芈歲卻也還是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