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芈歲早就想好的法子。
為了它能夠順利實施,芈歲特意找人打點了關系。
弄清楚了大廚房裡的所有彎彎繞繞。
所以當兩人進到廚房裡的時候,裡面空無一人。
計劃順利的不可思議。
芈歲揭開各種各樣的蓋子,一個一個的查看。
這裡的飯菜是供給下人的,裡面的品相雖然并不是特别好,但好歹也比端給祁厭的好得多。
這是芈歲經過上次那堆灑在地上的湯湯水水對比出來的結果。
上次那灘,說的難聽一些,簡直就是連豬都不吃的泔水。
芈歲揭起一個精緻小巧的籠屜,裡面是一籠,還在冒着熱氣的,白騰騰的包子。
突然冒出來的大量蒸汽,将她的手燙的一縮。
“嘶——”
芈歲下意識一松手,蒸籠聞聲落地。
可她還是晚了一步,裡面的蒸汽已經将她的手指燙紅了一片。
祁厭聞聲而來。
少年微微撇眉,隔着少女寬大的薄紗,輕輕扶起她的小臂。
“被燙到了?這麼紅。”
芈歲的手指蔥白如玉,皮膚嬌嫩,被燙傷了的反應很明顯,看着也十分吓人。
她将手拿起來,在空氣中甩了幾下:“沒事沒事,小問題,我找到了一籠新鮮的包子,要嘗嘗嗎?”
祁厭沒有說話,沉着臉,一聲不吭的拉着她,走到了盛滿水的水缸前。
拿着舀水的瓢舀出一瓢來,帶着她走到泔水桶前,對準芈歲被燙紅的位置将冰冷刺骨的水澆灌下來。
“嘶,好冰好冰!”芈歲被冰的一哆嗦,下意識的想抽手,可手腕卻被緊緊捏在面前少年的手中,絲毫動彈不得。
他的力氣怎麼這樣大?
芈歲暗自感歎。
看着人瘦瘦的,每天也吃不飽飯,沒想到力氣居然這麼大啊。
“好冰的祁厭,你要做什麼呀?”
少年眸色微沉,他低垂着眉眼。
面前的柔荑嬌嫩白軟,普通一塊上好的雲片糕。
雪白的肌膚嫩的仿佛要掐出水來,祁厭莫名喉頭一緊。
他這是怎麼了?好奇怪,怎麼最近一遇到芈歲,他就會變得這麼怪?
明明先前說好了,要遠離她的啊。
可為什麼他就是……
閉了閉眼,祁厭有些煩躁,索性不再去想這些,他望着芈歲,壓着嗓音道:
“這是燙傷,如果不這樣處理的話,你的手要不了多久就會起水泡,會很疼。”
一聽會起水泡,還會很疼,芈歲頓時就不掙紮了。
小的時候被很燙很燙的鍋子燙傷過一次,沒有好好處理,起了水泡,很疼很疼。
可是那會兒沒錢,福利院的老師們也沒有時間去管她。
她不想給他們添麻煩,也就一直沒有告訴過他們這件事,結果晚上水泡越來越大,痛感越來越強烈,還是最後實在疼的受不住了,一個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姐姐幫她挑破的。
後來她便對這些鍋子類的東西都很小心,沒再出過類似的事情,便也沒有過多的了解過這方面。
如今一時不查,居然被水蒸氣燙到。
所以燙傷之後,需要立刻用冰水沖洗嗎?
用冰水沖洗居然也是管用的嗎?
她連這個都不知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察覺到芈歲的情緒有一點低迷,祁厭輕聲開口:“怎麼了?很疼嗎?”
芈歲眼睛睜的大大的:“沒有,已經不怎麼疼了,我是在想,你好厲害啊,居然還知道這些,是誰告訴你的嘛?”
祁厭的睫毛輕顫,他十分平靜的開口:“沒人,隻是以前受過類似的傷,久病成醫罷了,沒什麼厲害的。”
當年,太子踩着他的手,拿起燒的滾燙的鐵壺将水一點一點,一遍又一遍,反反複複的澆在他手臂上的時候,他就是這般處理的。
聞言,芈歲後知後覺,以前受過類似的傷……一個皇子總不可能自己去廚房做吃的,那麼再聯想到他的人設遭遇,祁厭那時候肯定是被人欺負了。
既然如此,那自己豈不是這話問的正正好好戳了他的傷處了?
原本睜得溜圓的眼睛半阖,少女有些垂頭喪氣的縮了縮脖子,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索性低着腦袋不說話了。
半晌,她小聲吐出一句:“對不起,祁厭。”
聞言,祁厭澆水的動作一頓,但也僅僅隻是一瞬,他又恢複了先前的動作,認真的将身前嫩白柔荑所有被燙到的地方都清洗了個遍。
随後,才目光幽深的望向她。
少年張了張嘴。
“被燙傷的是你,和我有何關系,為何要對我說對不起?”
等他處理好,芈歲望向他:“謝謝你,不過,你剛才不是說你之前也被燙到過嗎?”
“對。”
“我若是再說下去,會不會有一點在傷口上撒鹽的味道?”
祁厭隻覺得無法理解。
他這種人啊,在骨子裡就已經爛透了。
過去的傷口早已潰爛,已然腐敗不堪,既然這樣,那麼,撒再多的鹽又有什麼關系呢?
已經不會覺得疼了。
“不會的,放心。”
他不覺得疼,也不會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