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是女孩子,你本就該多忍讓。而今一束花便可冰釋前嫌,不是極好之事?”
宋言亦卻不服氣,仰着頭言辭鑿鑿,
“我這幾日劈了許多柴,亦日日灑掃洗碗。”他已經用行動,道過歉了。
“但…”桑靈本欲辯駁,見他目中含怨,及時将喉中之言咽了回去。怕又惹到他,松口服軟,
“這次已經送出,下次再也不會了,好不好?”
聽聞此言,宋言亦将信将疑緩慢回身,雙眸緊緊鎖定她的小臉,目中執拗又認真,
“那就說好了,以後靈兒都不許将我送的物品,贈與他人。”
一字一句,猶如盟誓。桑靈被他略顯偏執的樣子唬住,懵懵懂懂點點頭。
見她許諾,宋言亦眸中光亮重映,眉眼微彎,心情愉悅地在前帶路,“靈兒,我方向感極好,定能比張藥師他們更早尋到藥草。”
桑靈沒應聲,默默跟在身後。隻是遇到岔路口時,他向東她就望西。畢竟她不敢遺忘,二人是為何落入這微安谷的。
忙忙碌碌尋了幾日,兩隊人馬均毫無收獲。直至第七日春雨初霁,張藥師在深山一石洞外尋到三株五芝百花草。
他那日極為開心,一小半是因為終于尋到治病藥草,更多半是比宋言亦和桑靈先尋到。
桑靈沒在意,安安心心睡了個好覺。但落後于他人的宋言亦,心情煩悶地在屋外練了一晚劍。
“宋言亦,你不累嗎?”折騰了一宿,他還精神奕奕。
“靈兒,你還睡得着。”見桑靈推門而出,宋言亦立馬收了劍,隻敢嘴上逞逞強。
張藥師今日便能熬制出解紅斑症的湯藥,她需趕去試試藥效,才不跟宋言亦這種小孩子心性的人計較。
“靈兒,你等等我。”見桑靈疾步離開,宋言亦匆匆梳洗一番追上。
“你不是說我腿短。”
那日他的挖苦,她記得一清二楚,“腿短之人都追不上,宋言亦你腿最短!”
“靈兒…”
桑靈眨眼間便跑得沒了影,宋言亦無奈歎口氣,快步跟上。
自蓬萊神祠棺木移位那日,微安谷衆人對邪祟一說,愈加深信不疑。百濟堂外的辟邪黃符又多了幾封,更有一張端端位于大門之上。
符咒醒目,阻擋進出,卻無人去揭。院内晾曬藥材的榆木架已落灰,案台旁的陶碗内盛着半碗發青的雨水,應是已放置多日。
張藥師忙于外出尋找五芝百花草,自是無空收拾,他那醫童不知為何亦不見蹤影。
“張藥師?”
身着藏青衣袍的男子應聲擡首,目中光亮,即使守在藥爐旁一夜未眠也未見疲憊。周遭火熱,張藥師額頭布滿薄汗,用袖子粗粗抹了一把,才起身迎接。
“再過一個時辰便能熬好。”見桑靈和宋言亦二人前來,他擺擺手示意他們退後,“藥爐旁燥熱,我們去院中等候。”
“張藥師,兩次前來為何都不見那日的醫童?”桑靈朝四周望了望,院内的的确确隻餘張藥師一人。
“唉,”張藥師重重歎了口氣,“雪兒怕是被官府抓去充軍了。”
“這幾日我上門詢問過多番,雪兒自十日前去鎮上趕集便未歸家,他阿爹前去尋人亦無故失蹤。如今新帝登基,不顧民生隻欲征伐,正到處抓人充軍,怕境況不妙。”
聞聽此言,桑靈心中憤意難平不是滋味。
而今正是蒼執竟暴虐執政的第一年,距書中女主出場還有四個年頭,這四年他到處征伐,緻使華京三十三州,民不聊生餓殍遍野。
“靈兒,不要不開心。”
見桑靈娥眉緊蹙,宋言亦無聲無息悄然靠近,蹭蹭她的胳膊,笑眼盈盈望向她。明媚的笑意,輕而易舉消散了她的憂慮。
藥爐内火光漸熄,壺蓋被滾燙的藥汁頂開,其内咕咕冒着泡。張藥師連忙上前,隔着布帕将藥罐取出。
桑靈端端正正坐在案台前,急切等候陶碗中的藥變涼。若放在往日,她斷不會相信自己竟有如此期待喝藥的一刻。
藥汁酸澀,回味甚苦,她一口飲盡後小臉兒都皺到一起。
正默默忍受苦味的桑靈,白皙纖細的手中被偷摸摸塞入一粒方糖。她好奇瞧向一旁做好事不留名的宋侍衛,問得極小聲,“哪裡來的?”
“總之不是偷得。”二人的距離不足十寸,鼻息相觸間宋言亦面上溫熱,含含糊糊回了一句就不敢再望向她。
桑靈就這麼忍受了三日的苦藥,但每次喝藥後總能獲得一顆精心準備的方糖。藥很苦,糖卻帶着絲絲甜意,所以喝藥的日子變得不再難熬。
唯一不對勁的,就是藥飲了多日,她身上的紅斑卻一點也未消。紫蘇也跟着試了幾日,的确毫無作用。
難道自一開始他們便搞錯了,這五芝百花草并不能治療紅斑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