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女子應喜溫文爾雅,品性醇厚的正人君子。”
溫文爾雅,品性醇厚…
宋言亦反複咀嚼着這八個字,越想心情越低落。他同溫文爾雅,品性醇厚壓根搭不上邊,遑論“正人君子”…
“靈兒,”他不死心,小心翼翼追問,“心思深重,亦或是…”
思及方才在甲闆上,戚冬對自己的評判,宋言亦極不情願地訴出之後之言,
“亦或是心狠手辣之人…是不是不讨女孩子歡喜?”
心思深重,心狠手辣…
不說是尋常女子,隻要是明辨是非之人,怎會對如此之人心生愛慕?
桑靈蹙眉,目中一片不解。可想及眼前人純真懵懂,又是首次對女孩子生了愛慕之意,還是放柔嗓音,耐心解釋,
“自是明媚純粹之人更讨女孩子歡心,你堅守如今品性即可。”
同如今這般…便可?
那他夥同戚姑娘,挑撥離間靈兒與裴逸之計,亦可繼續推進?
宋言亦默默點點頭,對自己所思所想表示肯定,靈兒都叫他堅守自己,他所作所為定是對的!
見宋言亦态度如此誠懇,對自己所述之言颔首認同,桑靈目中染上笑意。看來眼前人并非書中那般偏執瘋狂,反而溫良知禮,斷然不會步入書中那般凄慘的結局。
而今,他隻要将自己今日的勸言聽進去,徐徐圖之,定能赢得戚姑娘的喜愛,同她幸幸福福相伴一生。
離去前,想及書中愛而不得便一心求死,主動走入敵營的少年,桑靈還是放心不下,苦口婆心囑咐,
“宋言亦,切不可自暴自棄,做出傻事,知道嗎?”
他同她,均要在這書中世界,好好活着。
宋言亦不想同眼前人分開,眼巴巴跟在桑靈身後,正絞盡腦汁尋找借口将人留下,卻因她的驟然駐足,磕到了前額。
他目中吃痛,俯低身子,可憐兮兮地往桑靈身旁蹭。過分欺近後,還大言不慚提出要求,
“靈兒,好痛,給我揉揉好不好?”
“宋言亦…”
瞧着面前心猿意馬之人,桑靈娥眉緊蹙,她方才說得話,他到底有沒有認真在聽!
“靈兒,我手受傷了,自己揉不了。”
左手受了傷,不是還有右手…
她幾乎可以斷定,自己苦言相勸,眼前人一絲一毫均未入耳。桑靈氣呼呼地轉身離去,将滿目委屈之人關在屋内。
木門閉合,欲說之言被堵在喉中。宋言亦本想解釋,自己有在認真聆聽,并且會乖乖遵守,而今沒了機會。
一室寂靜,隻餘自己。他目中的委屈無辜化為自在惬意,悠然自得地斜倚于榻,唇角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怎會做傻事,他隻會為心中所想不擇手段而已。
更何況,靈兒皆認可他如此作為~
自宋言亦艙房走出後,桑靈不知為何覺得胸口悶窒。她能一眼看透他人,卻對自己心中的不快尋不到原由。
柏木制成的踏跺在積年累月的碰撞磨砺中,突兀不平。蓮步輕移,她一步步覆上陳舊的裂口與孔隙,前往甲闆透氣。
輕風拂面,碧波一望無際,哭魂島還瞧不見蹤影。早膳之後,船客大多回艙房歇息,甲闆上往來之人并不多。
桑靈正閉目聆聽海浪拍擊船舷的清脆聲響,便被身後熟悉的男子之聲擾了心神。
“戚姑娘,方才懷疑你偷了那獨眼男子的銀錢,是我不對。”
裴逸溫潤的嗓音傳來,他竟然有軟聲道歉的時候。不過用早膳時,他的言辭的的确确傷了戚姑娘的心。
“誰人皆可不信我,裴公子怎能懷疑我!”
戚冬言辭中的憤懑與委屈未減,其間還雜糅着微不可聞的啜泣。
“是我不對,你莫要挂懷。”
言罷,裴逸便猛然咳嗽起來。許是甲闆上海風太大,他身子骨又瘦弱,風寒入了體。
戚冬沒了多餘計較,連忙俯身幫他撫背順氣。
“無需擔憂。”裴逸語調平淡,目中淡然無波,出口的言辭卻并不溫柔,
“莫要在我身上多花心思,這幾日遇到的宋公子模樣俊朗,你可多加留意些。”
此言一出,戚冬單薄的身影明顯一僵。
“裴公子,此言何意?”
雖是質問,但她吐出的字句卻崩潰無力。空氣沉寂許久,戚冬倏地爆發出聲嘶力竭哭吼:
“裴公子是嫌我煩了,想将我推予旁人,才來道歉的,對嗎?!”
凄厲嘶啞的嗓音引來周遭之人疑惑的目光,甲闆因衆人的低語議論變得熱鬧起來。桑靈自覺背後偷聽極為不道德,心虛地一點點後退離開。
正在此時,船隻不知撞到何物,忽然颠簸起來。她一時未抓穩,一個趔趄往前俯沖,不偏不倚,恰恰跌倒在裴逸與戚冬身前。
兩道不可思議的目光,瞬時自頭頂投來。
桑靈追悔莫及,她沒事幹來甲闆透什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