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江潮瞬間将所有人吞沒,沈懷慈整個人也墜落水裡,巨大的浪花層層拍來,眼前是白蒙蒙的水汽,驚叫聲、哭喊聲和浪潮聲響成一團。軒轅神庫墜落江底,江面在靈流的影響下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不斷有人被卷進去,剩下的人立刻試圖禦劍升空,可是即便躍出水面,旋渦周邊狂風成卷,亦難脫身。
沈懷慈抹了一把臉,一邊與江心的漩渦抗衡,一邊找人,可四下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哪裡還有那三個人的影子?這時有人支撐不住,慘叫着被水浪裹挾着就要卷入旋渦,他伸手一拽,直接将那人拽到身邊。昭明依舊散發着耀眼的金光與旋渦的吸力抗衡,絲毫不弱。
不斷有人被他拉進昭明的護持範圍,可依照昭明現在的力量,也就隻能保持現狀。正當他一邊為其他人提心吊膽,一邊囿于現狀焦頭爛額之時,有什麼東西撲浪而來,有人大叫道:“師尊!師尊!我在這裡!”
這聲音似乎是顔甯。昭明的光芒極好辨認,待那東西靠近他才看清,原來是一隻生着兩個腦袋的黑色老虎正朝自己遊來,顔甯坐在他身上伸出手,急道:“師尊,快上來!”
“先讓他們上去!”沈懷慈托着旁邊一個脫力的女子。顔甯在上面拉,待這邊的幾人都上去了,顔甯再将他拉了上來,黑虎旋即背離旋渦,朝岸邊遊去。
“葉喬和楚律呢?”
“楚律在——你們在幹什麼!”顔甯指着一個方向,大驚失色。原來楚律在另一邊騎着那隻黃虎救人,但這兩隻開明獸本就受了重傷,如今現原形救人已是勉勵支撐,能承載的人數更加有限。這些人為了活下去,紛紛拽着虎背尚未長好的皮毛往上爬,痛得開明獸龇牙咧嘴、搖頭晃腦、嗚嗚大叫。
楚律眼見這周圍亂成一團,在這樣下去隻怕大家都要遭殃,可是面對這唯一的浮木,誰都不想松手,更有人試着踏在其他人身上往上爬,尖叫、咒罵,混亂不堪。
“啊!什麼東西!”有個女人尖叫一聲,眼睜睜看着旁邊的男人血肉瞬間幹枯,瞪大着眼睛墜落湖底,有人大聲道:“有東西!水裡有東西!”
此話一出,場面更加混亂,開明獸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嘶吼一聲,後腿一蹬将旁邊的人踹飛,朝岸上遊去。顔甯拍拍黑虎腦袋,示意它也跟過去,那邊楚律也看見了沈懷慈等人,大聲道:“師尊,你看到師妹了麼?”
沈懷慈看着另一隻開明獸周邊環繞的人,心猛地一沉,他站在虎身上四處張望,都沒發現葉喬的蹤迹。
“那是什麼東西啊!啊!師尊,是葉喬!”顔甯指着前方驚呼。
沈懷慈看向前方,一縷黑氣正裹着一個人朝岸上飄去,葉喬仰面朝上,雙眼緊閉,面色蒼白,不知是死是活。顔甯正要催促開明獸上去追,一聲劍嘯,沈懷慈已經踏着昭明飛過去了。
那黑氣具有意識,見來者不善,立刻将人裹起,瞬間竄上了岸,直沖林中。
眼見沈懷慈緊跟在後,楚律突然像是想到什麼,面色一白,大聲道:“師尊,别進去,那裡是——”
可他已經進去了,身形瞬間消失在衆人視線中。
一進入這片林子,沈懷慈看着這漫天的濃霧,才後知後覺想到這裡應該就是地圖上所指的霧狩林。
這黑氣一入内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加上濃霧遮掩,一入内後就完全迷失了方向,加上這裡面濕氣較重,寒氣入體,冷得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立刻施法将衣物烘幹。
疲累和寒氣一寸寸地漫了過來,讓人隻想倒地大睡一場。他緊握着昭明,劍身輕顫,也能感覺到它的疲憊,隻是葉喬現在生死不知,他實在沒辦法休息。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片刻後,他狠狠咬了一口舌尖,鐵鏽味蔓延,昏沉的頭腦終于清醒。
這時他突然想到之前在亭月葉喬被他下了一道追蹤符,或許在這裡有用,閉目感知了一會兒後果然鎖定了一個方向。
禦劍而起,沈懷慈朝那個方向飛去,可越往上霧氣越濃,感應也越弱,他隻能無奈落地,卻發現自己回到了剛剛出發的地方。
他終于明白之前客棧那位小姑娘說的了,這些霧氣絕非自然形成,有人利用這霧氣将這裡構築了一個類似于結界的存在,一旦入内,不論飛天還是遁地,都無法逃脫。
沈懷慈沿着那個方向直走,地勢一路往上,林木密布,毫無道路可言,實在不像是有人在這裡面生活的痕迹。沈懷慈留神細看周圍環境,一邊推算着陣眼所在的位置,察覺出了些不對。
越往那個方向走,似乎植被越稀疏。在路過途中他見到了不少被攔腰砍成一半、燒得焦黑或者直接被連根拔起的樹木,像是這裡曾經經曆過一場摧毀力極強的災難,新生的樹木從這些殘骸之中長起,從高度來看,那場災難似乎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
他突然停住腳步,看着不遠處那一個小小的、坍塌了大半的木屋。難道這裡真的有人生活過?
這屋子荒廢已久,屋頂已經完全塌了,隻剩下幾根支柱孤零零地立着,擺放着床的地方已經被落葉枯枝埋了起來,走進去的時候,枯朽的木闆吱呀作響。
站在木屋前往西北方向望,遠處黑一塊、黃一塊,數十座類似的木屋都布列在林子中,恰好指向葉喬所在的方向,從這些殘破屋子的密集程度來看,這裡至少生活過一個百人左右的族群。林風穿過屋子,發出簌簌的回響,周遭寂靜的窒息。
這一個個黑洞洞的屋子,就像是一雙雙眼睛潛伏在林中看着他,沈懷慈被自己這個想法吓了一跳,不知道為什麼,他對這裡有些抗拒。
一陣異樣的感覺襲來,他突然回頭,距離他十步左右的一顆大樹下,一個人正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