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喬一腳踹翻撲過來的老人，驚道：“怎麼回——”還沒說完，昭明已經掀起狂風，将再度襲來的村民全部震飛，地上的泥土灰塵撲她滿臉，又苦又鹹，她邊呸邊翻白眼，沈懷慈道：“快走！”

這個院子百米以内附近的房屋都被劍氣絞得粉碎，可這些村民即便被攪碎，仍能自發重新凝結形體，與霧狩林内的如出一轍。再纏鬥下去也是浪費靈力，倒不如先跑再說。

聆劍閣那兩人也不太好過，但那位墨師兄出劍老練沉穩，村民從四面八方撲來，他既要護人又要突圍，仍處變不驚，年紀看起來同顔甯差不多，但修為卻已至通幽初期，這天賦實在驚人。

葉喬老實跟在沈懷慈後面，四人一起在山中急速狂奔，待這個奇怪的村子徹底消失在視線内，霧氣又重新圍了上來，那黑衣少年見沈懷慈容貌，先是一愣，而後拱手行禮道：“在下聆劍閣墨言，多謝沈前輩相救。”

沈懷慈有些驚訝，“你認得我？”

墨言道：“多年之前，曾經在乾元山上見過前輩風采。”

沈懷慈點點頭，不說話了，一邊的葉喬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師尊，我們現在怎麼辦啊？”

“先給他治傷。”沈懷慈看向那名受傷了的聆劍閣弟子，他面上籠罩着一層黑氣，想必是剛剛的混亂加速了氣血流轉，以至于毒性更深了。墨言将他放在樹下，沈懷慈把脈後道：“你們碰到了魔族？”

“是，我們正是為了追捕魔族才來到這裡，隻是師弟中了埋伏，一時間追丢了。見這裡有村子，本想取水解毒，卻沒想到這村民居然非人非鬼、非妖非魔。”

沈懷慈善心上來了在多管閑事，葉喬卻沒這個心思湊熱鬧，她仔細回想了一遍剛剛的場景和所有人說的話，試圖抓住一些重要信息。一邊走一邊無意識地踢着腳下的雜草，突然看到了些什麼，徑自朝林中走去。

墨言剛想叫她，受傷的弟子哇地吐出一口血，他隻能先顧這邊。沈懷慈給那名弟子成功逼出了體内的魔氣，正在略微調息，卻發現葉喬不見蹤影，剛想叫人，卻聽見她的聲音在霧中傳來：“師尊，快來這裡。”

沈懷慈将人交給墨言後走到了葉喬身邊，之前她蹲在一個小土包前，她有點興奮道：“師尊，你看這像什麼？”

“墳頭？”沈懷慈繞着這座孤墳走了一圈，土質松軟，雜草不多，這墳應該沒有立很久，“沒有名字，不知道是誰的墳。”

葉喬指向墳前已經燒盡的香燭殘塊，“但是有人拜祭。這座墳離這個村子不近不遠，這附近又沒有其他村落，也沒見其他墳茔，孤零零地建在這裡，不是很奇怪麼？”

“但是這裡既有村落，想必會有墳茔。”沈懷慈站起來掐了一個訣，一隻淡藍色的蝴蝶從他指尖翩然飛出，他對葉喬道：“它會把我們帶去陰氣最重的地方，跟上。”

那隻靈蝶在白茫茫一片中猶如一盞小小的藍！燈，葉喬看着它不緊不慢地揮動翅膀，心下好奇道：“師尊，這是什麼法術啊？”

“我也不知道，一日突然就使出來了，還沒有取過名字，”沈懷慈在一塊斜坡前止步，“到了。”

這塊斜坡不算太陡，旁邊甚至還有人工鑿出的台階痕迹，沿着台階往下便是密密麻麻的墳頭，有新有舊，不少墳前都有野獸啃食後留下的祭品殘餘。靈蝶繞着這一群墳茔飛了一圈，随後落在一顆歪脖子樹伸向地面的枯枝上。

沈懷慈一揮袖，面前的泥土頓時被掀開，露出了幾隻慘白的骨節，和一些已經腐朽的爛布，葉喬捂住鼻子從旁邊撿起一根粗木棒開始挖挖鑿鑿，半晌後，幾副骨骼出現在兩人眼前。

靈蝶輕悠悠地從枝葉上飛下，落在了一個頭骨上，藍色的熒光把頭骨上的兩個黑洞照得深不可測。

“這幾個人都是被打死的啊。”葉喬撥弄了幾塊人骨，這些遺骸裡有的腿骨手骨斷裂，有的顱頂有明顯的敲擊痕迹，而且這些屍體擺放的并不平整，也沒有什麼棺材，看樣子是匆忙掩埋起來的。

這地方距離集中的墳堆還有些距離，看起來這些人應該并不屬于村子。

聯想到山中大火、毫無傷亡、怎麼殺也殺不死的村民，還有這些骸骨......隻怕這座村子早就已經被毀了，村中居民無一幸免，全靠碎片的力量維持如今的形态。

她思考的這些，沈懷慈隻怕也想到了，隻是這茫茫一座山，倘若沒有線索，即便昭明把整座山削平也未必能找到那塊小小的碎片，沈懷慈道：“我們先上去。”

兩人依照原路返回，走到一半，忽聽身後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聲。這聲音蓦然在林中響起，驚起飛鳥無數，他倆不約而同地朝方向來源跑去，竟然又回到了之前的村口，待看清村内的景象，兩人同時愣住了。

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原來墨言也被那慘叫聲吸引，他那位師弟雖然面色猶白，但看步伐卻好了不少，跟在他身後，見到這副畫面喃喃道：“這是怎麼回事啊？”

一切都恢複了原狀，不論是之前被昭明毀掉的房屋還是被打傷的村民，仍然是最開始那一副村鄰和睦的畫面，這些村民似乎已經把剛剛那場惡鬥忘得一幹二淨，黝黑粗糙的臉上不複之前猙獰的表情，反而帶着羞澀的微笑，驚訝好奇地看着幾人。

村前的黃狗搖着尾巴繞着幾人邊嗅邊轉悠，路上有幾個孩子在跳格子，栅欄裡的雞一邊啄食一邊發出咯咯聲。

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從一個屋子背後跑了出來，手裡捧着一個碗，隻是跑了沒兩步便摔倒在地，碗也被摔得粉碎，她茫然無措地看着裂成幾瓣的瓷碗，而後捂着臉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