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女人姿态娴雅地将畫筆擱好,繞過書桌,走到她面前,“我說過,我們會再見的。”
葉喬掏掏耳朵,紫雲死之前有說過這句話麼?不過有沒有已經無所謂了,她饒有趣味地在這副女人身體上下打量了幾眼,“這個想必不是你的原身吧?”
“自然不是,我随手抓了一個路過的仙門弟子,抹去了她的靈識制成了傀儡。”女人笑盈盈地在她面前轉了兩圈,衣帶飄舞、顧盼神飛,哪裡有半分傀儡的木然?葉喬欽佩道:“前輩,你這傀儡術可真是出神入化了。”
“小姑娘嘴巴很甜嘛,一口一個前輩,怎麼,害怕啊?”女人歪了歪頭。
“怕自然是有點怕的,我來到這裡以後人人當我是空氣,我還以為自己成鬼了呢。沒想到前輩卻派人突然造訪邀我來此,畢竟人生地不熟的,如果有什麼冒犯了前輩的地方,還請前輩見諒。”葉喬語氣帶着三分懇切,似乎真的害怕她生氣。
女人咯咯一笑,“别怕,準确來說,我請你到這裡是有一事相求。”
葉喬詫異地說:“這裡都是前輩的地盤了,前輩還有事需要來求我?”
“自然,我知道你們來這裡是為了那條蛟龍,恰好,我請你來,也是為了殺它。”女人湊近了葉喬,聲音一下子變得飄飄忽忽:“不過我要的不是源水珠,事成之後,珠子你們隻管拿走。”
葉喬撓撓下巴,好奇道:“這蛟龍也得罪了前輩?”
“我想向他再借一件寶貝,可惜我得罪過他,二人結仇太深,沒法子,我也隻能殺了他,自取了。”女人無奈道。
“為什麼找我?”
“因為我們是同一種人啊。”
葉喬仔細打量了一下她的身材,“女人?”
“是無心的人。”眼波在葉喬臉上猶如春水滑過,她語氣輕柔地像是在歎息:“我們這種人是感受不到那些慈悲、憐憫、愛意、仇恨、嫉妒之類的感情的,有時候你不覺得,冷和熱、愛與恨、殺人或者擁抱都沒有什麼區别麼?”
葉喬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而是反問:“你被人擁抱過麼?”
“當然,”女人唇邊揚起一朵美豔的微笑,“後來這個人被我殺了。”
葉喬點點頭,似乎在沉思着什麼,她的視線在這座房間内上下打量,慢慢走到了書桌前,桌子上有一副畫了一半的背身人像,看背影是個女子,她指着畫中人尚未風幹的發絲問:“不會就是她吧?”
“對。”女人走到她身側,語氣很淡,“她是我的師父。”
葉喬點點頭,漫不經心地說:“看來她最絕望的時候,應該就是你殺她的時候。”
女人一直笑盈盈地面容瞬間僵住了,她面色陰沉下來的時候猶如匍匐在花朵旁邊的毒蛇,葉喬卻對她的殺意毫不在意,而是問:“幫你我有什麼好處?”
“自然是幫你完成你的心願了。”女人豎起指尖,朱紅色的指甲在瑩瑩燭火照耀下像是鮮血一樣,“不記得了麼,這是我倆的約定啊。”
“我說過,下次再見,我一定會找個厲害的來對付你師尊的。”
葉喬嘴角僵住,這時,門後傳來了一道稚弱的疾呼:“葉喬!葉喬你在嗎?”
“沒想到沈宗師受南明離火侵蝕,不僅記憶全失,如今還成了稚子模樣,看起來真是可愛又可憐。”女人捂唇輕笑:“這麼點大的孩子也不需要外面那個厲害角色來對付了,我這麼幾個傀儡都能直接按死他。”
“當然,前提是你别插手。”她語氣輕快。
“沈懷慈殺了你全家麼?”葉喬問。
“沒有。我全家都死在我手上。”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表情一派天真,近乎一個孩子在淘氣後對自己的錯誤一無所知,全然懵懂的樣子。
“那你同他有什麼仇有什麼怨?”
“你殺雞殺狗難不成還得想個理由?”她奇怪反問,而後了然說:“你放心,這次不是你親自出手,你體内的東西不會反噬你的。”
孩子的尖叫聲伴随着嘈雜的腳步聲猶如急促的鼓點噼噼啪啪敲在葉喬耳畔,被她說中了,現在十戒毫無反應,連催促她出手阻止的動力都沒有。
隻要她不阻止,沈懷慈也許真的會死在這裡。
可是,沈懷慈如果真的這麼死了......葉喬皺起眉頭:“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名字隻是一個代号而已。”女人将兩人距離拉近,黑色的瞳孔倒映之下,葉喬看見了自己的影子,有那麼一瞬間,她感覺面前這張臉同她長得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