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奚峰頂,兩縷白光從黑洞中竄出,随之陣光黯淡,洞口關閉,四靈圖案皆散,無慮緊緊盯着沈懷慈,見他指尖微動,胸膛開始有了起伏,不覺竟紅了眼落下淚來,他撤掌回力,走到他身邊替他穿好衣物,把脈推氣,待确認他體内氣血重新運轉,氣息心率如常,神識重新回到識海,那斷裂的經脈也開始修複,心中大石終于落地。
遙遙天際終于長夜盡退,曙光重現,雲雀在枝頭間跳躍,歌喉婉轉,春風掠過花葉,簌簌輕響,空氣中浮動着玉蘭香氣,現在,是一年中最美的時節。
無慮伸出手摸了摸沈懷慈的發頂,目光無限溫柔慈愛,此命中大劫一過,噩運盡消,隻願這個孩子今後的路能走得更加順利一些。
身後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無慮一回頭,卻見葉喬雙眼緊閉,倒在一邊,七竅盡是血迹,他面色大變立刻上前把脈,隻覺得她氣息虛弱,神識混亂,顯然是魂魄遭到重擊,受了極強的内傷。
這時,不遠處傳來顔甯的聲音:“母親,這裡有結界!”
“你小心一點,退後,我和天梁來開——咦?”顔雪寒剛運功面前的白霧已經盡數散去,無慮大師單手行禮道:“顔掌門,久違了。”
顔雪寒看向他身後的沈懷慈,松了口氣道:“原來大師也來了,未能及時迎接,請恕罪,”她注意到空氣中漂浮着的血氣和地上以血繪制、陰氣十足的陣法,皺眉不解道:“大師這是?”
“果然是這臭丫頭!”顔甯狠狠地瞪向無慮懷中昏迷不醒的葉喬。他醒來以後瞧見棺材内空無一人,頓時心涼了個半截,待慌忙叫醒楚律後,得知是葉喬将師尊屍身偷走,這涼意又瞬間轉化成了怒火,隻道她若是不顧師徒之情,敢對沈懷慈的身體做出任何損毀越軌之舉,他非得一劍殺了她不可。
此時見她兩隻手腕上鮮血淋漓,地上的陣法又是鬼氣森森,看起來便讓人捉摸不透,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拔出誅邪指着葉喬怒道:“這臭丫頭将師尊帶到這裡定然沒打什麼好主意!”
“铮。”劍鋒被彈開,顔甯不滿道:“大師,你這又是何意?”
“顔公子,葉姑娘帶沈宗師到這裡是為了救他,不信,諸位一看便知。”無慮大師抱着葉喬站起來,讓出了道。
“救、救人?”顔甯愣愣地放下劍,楚律最先趕到沈懷慈身邊,他按住了頸下的血脈,不可置信地道:“真、真的,師兄,師尊有呼吸了!”
“我來看看,”沐紫沅分開震驚的人群,她顯然比楚律要冷靜細緻的多,在一一檢查完後,她不可思議地看着葉喬:“真的活了,這世上真有起死回生的法術?”
“起、起死回生?”顔甯撲到沈懷慈身前,将耳朵貼在他胸前,原本寂靜無聲的胸膛下,此刻卻回蕩着一聲一聲沉穩的跳動,他呆呆看向楚律,原本蒼白的臉頰泛起紅暈:“蘅清,真的,真的在跳,師尊的心髒在跳動!”
“是啊!”楚律擦了擦眼睛,笑着道:“沒事了,師尊沒事了。”
“娘!”顔甯轉頭沖向顔雪寒,拉着她走到沈懷慈身邊,大叫道:“你看、你看——”說着,他喘不上氣,竟然就這麼激動的暈了過去。
在場的弟子聽見這個消息,紛紛熱烈歡呼,喜極而泣,在一衆歡快激動聲中,顔雪寒也不由得擦了擦眼角,她抱着兒子看向無慮大師懷中的葉喬,道:“若是如此,倒是要好好謝謝她,也要謝謝大師的相助之恩。”
“我與他,倒也不用提這個恩字。”無慮大師微笑說。
“大師去哪?看她的情況似乎不太妙,浩氣門一應草藥俱全,若是需要幫忙大師不必客氣。”顔雪寒見無慮大師帶着人要走忙道。
“不,她的傷非一般草藥能治,還需昆侖的瑤池水,我将帶她前往昆侖,至于懷慈——”無慮長老道:“顔掌門,沐長老,就有勞你們了。”
“要去昆侖?”顔雪寒驚道:“那裡萬山之巅,天寒地凍,非常人所能踏及,大師可需他人陪同?”
“大師,你要将師妹帶走?”楚律問。
“不錯,若他醒了,還請讓他無需挂懷,安心養傷便是。”無慮大師對顔雪寒說:“掌門不必憂心,我久居昆侖,對那裡的環境地貌極其熟悉,無需他人相助。”說到這裡,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遞給顔雪寒:“此為我從瑤池中取出的一小瓶淨水,對他傷勢有益。”
“多謝。浩氣門上下,感念大師救助之恩。”顔雪寒拱手道。
“說是施恩,實則是還恩,”無慮大師抱着葉喬飛身下山,聲音飄蕩在層層雲霧之中,“我這也是為了還多年之前的救命之恩,掌門無需挂懷,宗師愛徒,必當奉還——”
“好了,别看了,這無慮大師與沈羲是老相識了吧,既然能得他如此信賴,想必葉喬不會有事的。”沐紫沅拍了拍顔雪寒的肩膀。
“何止是老相識啊,簡直就是親父子了。”顔雪寒看着遠處白雲聚散,金日騰飛的美景,輕聲道:“希望那丫頭,早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