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葉喬依照記憶重繪的半卷殘圖确實給了沈懷慈啟發,他将那兩個稻草人身上的咒文結合圖卷上的描述重新繪制了木偶身上的咒文,這次,人偶終于能自如活動,不再半邊癱瘓了。
但可惜的是,動作還不夠流暢。
他又重新調整木偶的骨骼關節,打磨的更加精細,為此還将藏書閣内所有涉及機關、傀儡的書籍一一借到了清靜苑内,仔細翻閱,為此不惜通宵達旦、徹夜不眠。
浩氣門内每日上午均由各峰長老授課,依照各自所長教授講述藥理、陣法、煉器、劍術、咒術符箓、結界陣法等基本知識,一周五日,剛好一峰長老一人一日。葉喬上午上課,下午就去清靜苑給沈懷慈打下手,她雖然修為不及他,可前世今生都在外遊蕩慣了,不說踏遍大江南北,但奇人異事也見得多,新奇想法也多,有時随口一句,卻能帶來靈光一現。
他拼接組裝的時候她就在旁邊遞工具、整理材料,他閱讀書籍的時候她就翻閱其他圖譜,仔細研讀,将可能有用的地方做好記号,留供随時查閱。
有時候葉喬擡起頭,能看見沈懷慈坐在窗邊看書,白皙的指尖拂過泛黃的書頁,房間内隻能聽見很輕微的索索聲,玉蘭花的影子留在他的白衣上,靜谧美好的像是一副水墨畫卷。
而沈懷慈側過臉,也能看見葉喬在他不遠處席地而坐,月餅趴在她的膝蓋上,她拿着锉刀一點點削平木塊的棱角,發絲随着她的動作垂落,露出小巧圓潤的耳垂。
時光就在這種心照不宣、恰到好處的沉默中流走,一夜,葉喬突然想到明日輪到沈懷慈出席講課,見他今天還打算熬夜苦讀,連忙提醒他明早上午有課,讓他早點休息。
沈懷慈經她提醒才想到這出,揉了揉眉心,“這東西倒也不急這一時,你也早點休息吧。”
葉喬把擺放的東西收好,書本壘起,瞅了瞅他那黑眼圈,有些遲疑道:“師尊,你這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啊。”
“臉色?”沈懷慈慢吞吞地挪到了鏡子前一照,他這幾日睡眠稀少,雖然精神尚不覺得,可眼下卻已經顯出淡淡烏青,皮膚也粗糙了些。
不過他對自己的容貌不甚在意,隻要幹淨整潔就行,“是有些疲憊,随它吧。”
葉喬一拍腦門,興沖沖道:“我有辦法!你等等我啊!”
她一下子就跑沒了影,叫都叫不住,沈懷慈看着已經被收拾整齊的清靜苑,倦意終于漫了上來,他揉着酸脹的太陽穴坐下,等着葉喬回來。
片刻之後,葉喬回來了,隻是——
沈懷慈疑惑地看着她雙手端着的水盆,盆子裡還飄着花瓣,彌漫着熱氣,“你端這個來做什麼?”
葉喬把水端到内室,“給你洗臉啊。”
“......”沈懷慈走到她身邊,“我又不是小孩子,把水放在這裡,你回去休息吧。”
“不一樣的,來來來,師尊,你先躺下。”葉喬拉着他的扯了扯他的袖子,又拍了拍床沿。
還能不一樣到哪裡去......實話說,沈懷慈并不是很想聽她的,可是架不住葉喬軟磨硬泡,他終究還是被推到了床上躺好。葉喬将面巾泡了熱水後擰幹,敷在他眼睛上,問:“會太燙麼?”
熱氣撲面,的确讓人渾身一松,緊張的神經也不自覺地松弛下來,暖意和面巾上散發着淡淡的花香催得人昏昏欲睡,沈懷慈舒服地閉上眼睛道:“剛好,水裡放了什麼這麼香?”
“是雪銀花的精油,我隻加了一點點。”葉喬的聲音傳來,“我之前給無慮大師試過,他說解疲去乏的效果很不錯,據說還能美白養顔去水腫去黑眼圈,傳得神乎其神,那些城裡的夫人小姐都搶瘋了呢。”
“就這麼短的時辰,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的效果......都是商家信口胡謅的罷了。”沈懷慈揭開面巾道。
葉喬接過面巾,浸水擰幹後又敷到了他的臉上,“真也好假也好,試試不就知道了,店家說要連敷三次,然後再塗上玉容膏,效果加倍!”
等到第三次揭開面巾,葉喬拿出玉罐,揭開後雪白的膏體露了出來,她挑出一團放在掌心,正準備抹上臉,沈懷慈卻阻止了她:“我不需要這個,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都到這步了,試試嘛!”葉喬一隻手把他按回了床上,一隻手指天信誓旦旦:“就這一次,真的!”
沈懷慈被她壓了回去,還在抗議:“我怎麼不知道你喜歡鼓搗這些胭脂水粉的?”
“人總會變的吧?我以前覺得這些東西沒意思,現在卻覺得挺好玩,女為悅己者容啊。”葉喬将玉容膏一點點抹到他臉上,用指腹慢慢推開。
溫熱的指尖一點點拂過他的臉頰,沈懷慈與她面對面,目光不知道該往哪裡看才好,看眼睛,太尴尬,看嘴巴,太奇怪,他開始後悔讓她胡作非為到這地步了,沈懷慈視線不由地飄忽起來,葉喬忽然道:“師尊?”
“嗯,嗯?”
“你不用這麼緊張,”葉喬緩緩道,她看着他閃躲的眼神以及越來越紅的臉頰,若有所悟,促狹一笑“......這個很安全的,不會毀容,所以,你的臉,不用這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