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雲姐姐罵雖然罵,可對你還是挺好的。”
“嗯,沒有她,就沒有我......我那時候剛出生沒多久,母親就死在獵人的陷阱裡,是上山采藥的她收養了我,後來還給我傳靈力早日化形,教我怎麼修煉。”
葉喬撐着臉想,這世上如同沈懷慈一般嘴硬心軟的果然不止一個,隻是若雲裡真的關愛翹翹,她又怎麼會将她一隻剛剛化形沒多久的小妖丢到修士手裡呢?
不過這句話還是别提了,葉喬揉着肚子與翹翹一起坐在門檻上望着庭院内的綠藤發呆。房内突然傳來微弱的喘息,“師、師弟——”
葉喬連忙沖進房内,隻見顔甯已經睜開了眼試着從床上坐起,葉喬道:“你這迷藥勁還沒過去,再躺躺吧。”
“......你?”顔甯迷糊地盯着她,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聲比一聲高:“你怎麼在這裡!楚蘅清呢?師尊呢?我的劍呢?”
葉喬揉了揉耳朵,“他在隔壁院子,師尊也在隔壁院子,你的劍——給你。”
顔甯接過劍,恰好這時候翹翹捧着碗進來,他一瞧她立刻面色大變,“你這妖孽怎麼會在這裡!”
翹翹被他兇神惡煞的樣子吓得愣在原地,葉喬站起來擋住顔甯的視線,抱臂道:“她帶我們救了你,自然在這裡咯。”
顔甯怒道:“她和那個女人是一夥的!我還聽見她叫那隻夢貘一口一個姐姐,葉喬你是不是傻——”話說到一半,顔甯眼神陡然發直,閉着眼又睡了過去。
葉喬蓋好迷藥的瓶子,天梁長老出品的迷藥就是好使。
她轉身瞧見翹翹茫然吃驚的樣子,擺了擺手道:“太吵了。诶你要是去送碗記得幫我把那兩個也送回去。”
“哦,好。”翹翹捧起三個碗,離開了房間。
另一邊,雲裡剛一踏入地宮,群妖便嚎啕着圍了上來,大喊道:“雲裡大人,您沒事吧?”
“沒事。”她搖了搖頭,将已經準備好的東西交給他們中為首的老樹妖,“這裡現在不安全,那群人随時會發現這裡,趁着他們還沒有識破你們的身份,帶着這些藥盡快離開,克制妖氣的藥方我放在裡面,好好保管。”
“那您呢?”樹妖道。
“那些人捉住了柴娘他們,不知道會送往哪裡,我去看看能不能把他們救回來,如果能活下來,我們有緣再見。”雲裡說。
兔子精哀泣道:“大人,您别離開我們啊,樊澧大人死了,你要是在離開我們,我們又能去哪裡呢?”
雲裡目光不忍,“你們先找個地方藏起來,确認沒有尾巴以後,再去淩雲城找胡娆。裡面有我的信,胡娆看見了會收留你們的。”
“那少主呢?我們不帶他一起麼?他身上流着樊澧大人一半的血脈,理應是我們妖族下一任的主人啊。”
“他——”雲裡冷嘲一聲,“可他另一半流的是人族的血。事到如今,我們也不能指望他了,你們聽我的,從地道走,别在地面露頭。”
有隻花妖:“還有翹翹,翹翹是被捉了麼?”
“那個孩子在鄭家那群修士身邊,”雲裡說:“我傷還沒好透,隻能對不起她了。”
“大人,既然那個白衣修士這麼厲害,我們能不能求他相助,救出柴娘他們?”樹妖提議。
“如今魔修捉你們是為了煉丹,百裡家的修士捉你們也是為了煉丹,在仙魔面前,我們妖族都隻不過是他們餐桌上的一盤肉罷了。”雲裡側開臉,面色冰冷,“何況兄長為仙門所殺,我早就立誓,此生絕不求仙門中人一句。”
“樊澧大人也是——唉,好吧。”老樹妖雙膝一彎跪了下來,“雲裡大人,自樊澧大人死後,您在這南無城護了我們十多年,我們法力低微,無以為報,隻能在此叩頭跪謝,誠心為您祈禱,希望我們日後還能相見。”
這地宮内數百個妖怪齊齊跪下磕頭,雲裡轉過身,眼眶濕潤:“若有緣,必能再見,若無緣,也不用惦念。生死随緣,各自珍重。”
确認群妖們徹底離開後,雲裡默默在地宮裡轉了一圈,最後走到了大殿内。
大殿空空蕩蕩,高台上的寶座已經有些黯淡了,她慢慢登上高台,一步一步,仿佛下一秒,那個人就會坐在金座之上朝她笑着招手,說:“你又睡過頭了。”
夢貘喜食夢境,所以她修煉的時候也是呆在自己的夢境裡修煉,叫都叫不醒,清醒的時候也大都是渾渾噩噩,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以至于經常被他調侃,睡得比豬還死。
他死後的這十數年,可不就像是一場夢麼?
雲裡轉動寶座扶臂上的機關,咔咔聲響,寶座向一邊移開,露出座椅下的一個方寸大的小洞。洞中長着一團纏繞的綠藤,藤身卷繞中空,中間是一隻身子卷起,抱尾長眠的白色小獸。
而在小獸懷抱之中,是一片白色的妖骨。
雲裡召回了自己的真身,将白色的骨頭挂在脖間,轉身離開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