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鉛色灰雲迅速推進,瞬間層層疊疊壓滿了整片天空,葉喬索性收劍進了南無城,想找個地方避一避雨。
天色立刻暗了一下來,眼見大雨将至,街上的路人和商販立馬收拾東西各自回家,人影寥落,葉喬挑了家茶館坐下,店内人也不多。天際轟隆一聲巨響,白光撕裂暗夜,瞬時将館内所有人面容照得莫測。
葉喬往門口處看了眼。
小二笑盈盈地将茶端了上來。
在他擦了擦汗,準備離開時,葉喬叫住了他,他笑容一僵,很快又恢複如常,轉身道:“客官——”
血花瞬間濺射潑灑,猶如紅色的絲綢瞬間張開,喝茶的客人驚叫一聲,紛紛逃了出去。
血花沾上了小二焦黃油膩的臉頰,那雙眼瞬間變得狠厲陰毒,旋即光芒黯淡下來,無神的眸子裡,是面前這個黑衣女子握劍的身影——
“你……怎麼……”血液從他口中溢出。
葉喬看向櫃台,“屍體被你們藏在那裡吧,血腥味太重了。”
她扭了一下劍柄,待這人徹底氣絕後抽出渡我,劍身一抖,血液連成一道直線,冷冷道:“滾出來!”
門窗同時關閉,屋頂地面立刻亮起一個血紅色的陣法,剩下的人掀去僞裝,各自掏出武器,葉喬視線落在其中一人的血氣四溢的長刀上,“魔修?”
“姑娘好利的眼睛,好利的鼻子。”為首的男人道:“我們來這裡也不是想要姑娘性命,隻要姑娘把那東西交出來即可。”
葉喬面無表情看着這群人,都在通幽和坐照之間,“什麼東西?”
男人一聲怪笑,“能殺了入神境修士,沒什麼寶貝恐怕無法做到。姑娘在麓林山上的壯舉已經傳遍了修真界,雲浮天居更是重金懸賞下了追殺令,正魔兩道皆收到了消息,隻怕仙門的人很快就會趕來,姑娘又何苦與我們耗費時間呢?”
“我魔道與仙門不同,殺人滅門于我們而言隻是家常便飯,我們隻要那件神器,不要命。隻要姑娘交出那件神器,我們自然打開大門,甚至,還可以為姑娘遮掩行蹤。”
男人咧嘴一笑,“如何?”
多虧她那強悍的痊愈能力和從儲何求那裡搜刮的靈丹妙藥,她之前的傷口都好的差不多了。
隻有左手還不能動。
不過沒關系,她還有右手。
葉喬豔麗的眉目陡然浮現一縷煞氣,眼神瞬間冷硬如鐵,可唇邊卻綻放出很淡的笑意,她說:
“好啊。”
轟的一聲巨響,大雨噼噼啪啪落了下來,兩個藍衣身影從仙劍上跳下,忙不疊地跑到城門口下,顔甯一邊擰幹下擺的水一邊罵道:“什麼鬼天氣啊這雨說來就來!”
楚律擦着臉上的水苦笑道:“好了,别抱怨了,先進去吧。”
顔甯看了眼城牆上的幾個字,有些煩躁:“沒想到還會來這裡,也不知道消息準不準,她來這裡做什麼?”
“走吧。”
楚律小跑到最近的一家小店,敲了敲緊閉的店門,想先借一把傘順便問問這裡的情況,誰知道接連敲了幾家,這門都不開,屋内更是沒人答話。大雨之下街上沒人,整個南無城仿佛空城一般,兩人對視一眼,心底都有些不好的預感。
兩人索性結了個避水結界在路上走,忽然一股靈流碰撞在空中蕩起無形的波瀾,顔甯剛看向那個方向,茶館的頂部瞬間被掀翻,整個茶館在雨幕狂流之中四分五裂,兩個黑色的身影從屋頂上飛到了街道上,一聲怒喝随之響起:“葉喬你發什麼瘋!”
聽見這兩個字,顔甯楚律立刻朝那邊飛去,隻見徹底坍塌碎裂的茶館裡橫七豎八躺着十數具屍體,看散落在他們身邊的法器應該都是魔修,皆是被一劍封喉,鮮血彙入于水中,瞬間便将整個地面染得鮮紅。
雲皎皎站在一邊神情焦急,就在這時,其中一個黑衣身影受擊而退,雲皎皎飛身撲了上去,接住了墨言,她一看墨言肩頭的傷口立刻大罵道:“你玩真的啊!”
另一個黑衣人提着劍,劍身呈現紅色藍色兩道靈光,緩緩從長街盡頭走來。
顔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畫面,楚律也愣在了原地,他輕聲道:“師、師妹。”
濕透了的黑發緊緊貼在蒼白的面容旁,漆黑的眉宇下是冷如寒冰的眼神,原本鮮潤如花的雙唇已經褪去了所有豔麗,她穿着黑衣,全身上下,隻有眉心一點心魔印紅豔似火,帶着一股陰邪之氣。
渡我尤在滴血,葉喬站在雨中漠然而立,看他們就像是在看四隻蝼蟻。
顔甯心底涼了半截,他喃喃道:“心、心魔印——”
她入魔是否意味着,那些人,真的,真的是她殺的。
他突然暴怒起來,嗓音在雨聲中有些扭曲變形:“你到底,你到底怎麼了!這些人,茶館裡的這些人——”
“都是我殺的。”葉喬輕描淡寫地說:“百裡家,也是我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