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仲氣得直跺腳!
他真是被這個丫頭氣得牙癢癢,所謂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這女人同她那死鬼母親一般,都是他天生的克星!
他與朝華年歲相仿,兩人又近乎是同一時間各自接掌神魔兩界,互視對方為此生最大對手,兩人不論是公開場合和私底下都打過不少次架,各有勝負。他自小便成長于魔宮争鬥之中,是靠着魔族慣例的殺父殺母,殺兄殺弟這一條血路爬上這魔尊之位的,在長年的腥風血雨、明槍暗箭之中,他隻剩下變強這一個執念,冷血無情,即便是枕邊人也不會輕信半分。
可唯一一次栽倒在這宵小詭計之上,卻是因為他誤信了自己此生這唯一的對手。
信任的代價,就是他被封印在楓梧淵底,整整一千八百年!
一千八百年後,雖然借由對手女兒的身體得以重回世間,可他卻再度吃了個大虧!那時他本想憑借着修為差距,強殺元神奪舍取而代之,誰知道她卻利用體内伏王之血與太昊令對他元神的反噬作用,趁機以自身身體為媒,施用滅神咒,想要與自己同歸于盡!淵仲見過不怕死的,但還沒見過這種死也得拉着人家陪葬的瘋女人,等他想離開她的識海卻已經晚了,她強行吸收了楓梧淵底的禁制之力,以自身為牢籠,将他徹底困死在自己的識海當中。
神魔之力互斥,她體内被強行種入的魔骨本就會引起伏王之血的沸騰,再加上她主動調用太昊令的煞氣和禁制之力壓制淵仲的魔氣,兩股相沖力量之下,肌膚很快破裂出一道道血口,骨骼也響起碎裂的異響,可她居然能強忍着這種如同千刀萬剮的痛苦威脅他:要麼一起活、要麼一起死。
見她心性堅烈如此,淵仲知道自己短期内奪舍無望,為避免這具身體徹底碎裂,兩人元神消散,他隻能妥協,轉而調用靈力助她調和兩股力量。
自此,淵仲雖然擁有了這具身體,可他的力量也盡數歸這具身體所有,兩人元神共存,力量共享,雖說于他這堂堂魔界之主而言有些憋屈,可在沒有其他能悄無聲息滅了這死丫頭元神的辦法前,他也隻能吞下這口氣,隻待來日再報。
二人出洞之前,葉喬答應他先用自己的身體一段時間,他本想來昆侖取走自己的武器,再去乾元山抓回自己的寵物,誰知道他隻不過罵了她老娘幾句,她就急不可耐地跳了出來!淵仲閉眼細聽了一會兒,後睜開眼冷哼道:“原來是燭龍那老泥鳅來了,怕什麼?來了我就一并殺了!”
“......”葉喬說:“我這具身體剛恢複不久,你若是覺得這樣子打得過燭龍與昭明合力,随你,大不了一起死——”
淵仲被她一噎,心頭火又冒了上來了,關鍵的是她說的沒錯,此時她這具身體外表雖然修複如常,可内傷卻沒好透,他怒道:“要管也怪你這廢物太不濟事,如你那死鬼老娘一般隻看重容貌!不對,你還比不過你那老娘,竟然為了個男人要死要活,掏心掏肺,還丢了這把最克制我魔族的神武!先是被你的老情人搶走,然後又落到小情人手裡來對付自己,蠢得出奇,蠢得出奇!”
葉喬聲音極冷:“你在胡咧咧什麼老情人小情人?再胡說八道,大家一起——”
“紅蓮!!!”淵仲打斷她的話,身形倏地竄入雲中,怒喝響徹天地,猶如驚雷炸響,昆侖山上的積雪同時發出尖銳刺耳的咔嚓聲,一秒崩塌,滔滔雪浪起伏翻湧,灰黑色的山體逐步顯露,他閉起眼,感受着這雪海之下的沸騰如潮海般翻湧的力量,滾滾黑雲頃刻間壓滿了頭頂,整座昆侖山脈上無數道金光交錯亮起,猶如一張巨網,壓住了這一道道從山頂直沖而下的雪浪!
“——在這裡!”他猛地睜開眼,身形朝着萬山圍繞、震動開裂的低谷處沖去,這快的不可思議的身法遠遠看來近乎瞬間消失于無形,下一秒就出現在大陣的陣眼之處,他駐足瞄準目标,一掌直擊地面,以這裡為中心,數百道裂痕開始飛快地像四面八方蔓延,山體在他身側垮塌碎裂,碎裂的岩體與雪層掀起狂風雪浪,烏雲與魔氣轉眼間就徹底遮蔽了昆侖山頂的天光,在一片昏暗的光景中,一道紅豔如血、嚣張肆意的紅蓮烈火從地底裂開的縫隙中直沖而上,火光将整個昆侖染成一片血紅!
萬年不化的積雪在周圍飛快上升的高溫中融化成嘩嘩水流,火焰繞着淵仲飛舞一圈,乖順地在他掌心凝結而成了一把烏金色的長槍,槍尖豔紅如火,灼熱到有些痛苦的暖意順着槍身蔓延至肌膚,紅蓮槍震顫不休,淵仲握着它,隻覺得心潮澎湃,如同老友再見,說不出來的振奮與激動。
“紅蓮——”他語氣懷念,用力摩挲着槍身上的花紋,即便這凹凸不平的花紋硌的手掌疼痛也渾然不覺,此時燭龍咆哮的聲音已經逼近,他冷笑道:“正好,我倆被關了這麼多年,讓我用那老泥鳅來試試——”
他話還沒說完就莫名飚出一口血,淵仲擦着嘴怒道:“怎麼回事!”
葉喬冷冷說:“說了我的身體還沒好,你剛剛那全力一擊引得内傷加劇,還不快走!”
“哇!”淵仲剛想罵她人廢物,身體也廢物,一喘氣,這血接二連三的就噴了出來,眼見燭龍叫罵的話語已經臨近,這具身體在長時間的消耗下已經瀕臨崩潰,亟待找個僻靜地方調息休養,此時正面遇上燭龍定然無取勝之機,堂堂魔尊再度将這次狼狽逃跑的帳記在葉喬身上,一揮袖,漫天風雪化作飓風朝燭龍直直撲去,一跺腳,他撒丫跑了。
遠遠傳來一聲呼喚:“葉喬!”
葉喬一聽這聲音就炸了,“還不快走!!!”
淵仲使出全力,恨不得騎上業火紅蓮槍飛速狂奔,這時候法器形狀的重要性就體現出來了,槍身太窄還打滑,根本沒辦法站,最要命的是一用靈力就吐血,逼得他不得不捂住嘴飛速逃跑,一邊逃一邊輪番蛐蛐燭龍和葉喬。葉喬在識海中看着自己的身體被折騰成現在這副人形噴壺的樣子,淵仲那些暴跳如雷陰陽怪氣的話都沒辦法撼動她内心半分波瀾。
笑了,氣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