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兩個字卻在空氣中掀起了無形漣漪,所有人隻覺得一股柔和卻無法抵禦的力量随着這兩個字貫穿了胸口,像是長風掠過湖面,眨眼間便橫跨了千山萬水,神印在眉心綻出柔和明亮的淡金光芒,有人喃喃道:“真、真飛升了——”
沈懷慈忽地睜開眼,金光在眸中一掠而過,他反手指向身後:“那裡!”
全體目光都順着他指尖望去,顔雪寒喜道:“果然在那裡!”
原本光秃秃的土包上此刻卻憑空出現一扇大門,門面散發着金色的光芒,慕廣白皺起眉道:“怎麼隻有門?周邊的牆呢?”
他身側的神殿司命貼心解釋:“慕掌門,此門是被法術強行扭轉到此處的,沈長老以‘通幽識明’找了地牢入口,再扭曲了血陰之地的空間,将通入地牢的門強行轉移到我們面前。”
有人小聲道:“靠不靠譜啊,這通、通什麼的法術,都沒聽過啊。”
神殿使者道:“此術原為神族秘法,非人間仙法。”
“......神族,功法。”慕廣白波瀾不驚地瞥了眼一邊被人握在手中的昭明劍,意味深長。
雖然有神殿的人解釋,但此刻情況莫測,誰都不敢完全相信旁人,通往地牢的路雖然找到,一時之間竟然沒人敢踏出第一步,顔雪寒看了眼沈懷慈,道:“諸位掌門,你們都不進去,我們隻能先走一步了。對了慕掌門,據說這門須得以鑰匙打開,雲浮天居若要在後面墊背,那就将鑰匙交給我們吧。”
慕廣白側臉道:“不必,雲浮天居與浩氣門同往。”
寸心宮宮主提議:“既如此,大家不妨合力結起法陣一同沖入,盡可能保全所有人。”
既然有了主意還等什麼?結界被微微打開一道口子,黑藤察覺到生人氣息,猶如潮水一般飛速從周圍彙集而來,沈懷慈握緊昭明,一腳踏上藤身,足尖用力,反身回旋,熾烈的純陽罡氣斬出一圈圓弧的華光,眨眼間便清退了第一波藤潮,搶在所有人前面清出一條通路,他速度實在太快,燭龍盤踞在他肩頭險些被狂風卷下去,幸虧他爪子抓的夠牢,他大聲道:“你又沒鑰匙,跑的再快也沒用啊!左後方!!!”
話語剛落,一道白色的劍光後發先至,粉碎了正欲從斜後方襲擊沈懷慈的黑藤,劍氣席卷而上,慕廣白落在他身側,語氣冷嘲:“這麼多年過去了,沈宗師莽撞的性子還是沒改。”
沈懷慈冷冷道:“你已至入神。”
“雖然不如你天賦異禀,比你整整遲了十年,但我還是做到了——”慕廣白微微側目:“師,弟。”
“雲虛已逐我出門,我與貴派,再無任何幹系。”昭明幻出無數劍氣,如暴雨墜落,将條條黑藤死死釘在地面,沈懷慈握住長劍,用力一劃,劍光直沖天際,黑色木碎如雨落下,前方的黑潮被撕開一道口子,混雜怪異的嘶鳴和哭嚎,大門就在咫尺!
慕廣白見大門的金光一閃而過,抓住機會丢出了鑰匙,在門縫打開兩道白色身影一前一後沖入的瞬間,兩人不約而同地轉身,一樣的手勢,一樣的口訣,無需語言交流,這兩個都已躍入修真界一流的強者同時召出了驅魔結界,合力抵禦着想要沖入的黑藤。
如此默契,如此熟練,像是很久很久之前,也曾有兩個少年願意将性命與背後交付給對方,共同抵擋一切妖魔鬼怪。
曲逍緊跟在他倆身後,随之不同門派的修士們先後進入,顔雪寒與寸心宮選擇殿後,距離門最遠,眼見進入門内的修士越來越多,黑藤撞擊結界的力道越來越強,長鞭瘋狂敲打,猶如狂風暴雨。這噼裡啪啦的爆響聽得門内修士膽戰心驚,眼見黑藤越來越多,密密麻麻猶如長蛇一般在結界周邊遊動,幾乎将門縫盡數覆蓋,有人想起了剛才這些鬼東西吞噬血肉的恐怖場景,一陣後怕,顫顫道:“不行,不行就關門吧!”
“不行,我師妹還在後面!”有名女修扶着牆大喘氣,目光焦急地在門後梭巡,眼見此刻結界就由兩人頂着,連忙掐訣幫忙。
不少人自發上前相助,但入内的人越多,藤潮攻擊的力量就越強,兩邊都在加碼,沈懷慈見顔雪寒受傷受困,顔甯瘋狂砍殺着想要襲擊母親的藤蔓,虎口裂出血口,親友有難,自己卻根本沒辦法抽身,憂心如焚,燭龍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穩住,我來。”
它縱身一躍,鑽出門縫的一瞬就幻出如山一般的原身,發出風雷齊震的巨大吼聲,雙眼射出如烈日淩空一般的光芒,下一秒火星如傾盆大雨落下,黑藤被灼痛,紛紛退避,趁着這個機會,它盤旋在顔甯等人身側,發出轟鳴一般的沉沉響聲:“都上來!”
顔甯一喜,大叫道:“燭龍前輩!”
他立刻就要拉母親和楚律跳上去,誰知顔雪寒先去扶寸心宮的宮主,她年老體弱,方才也是為了護顔雪寒才受的傷,待這兩人爬上龍身,其餘人才紛紛躍上。
等到大門徹底關閉,幾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氣,一片漆黑中隻能聽見此起彼伏的喘息聲,有些膽子小的甚至都哭了出來。
燭龍載人入内後再度化成點點大,自然而然縮進沈懷慈袖子裡,隻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不少人都聽到顔甯那聲尊稱,見這開天辟地的洪荒巨獸如同寵物一般躲在一個人類的袖子裡,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