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衰老滄桑，猶如幽魂一般乍然響起，在山洞中回蕩。燭龍一愣，“玄武！你還在！”他歡喜道：“太好了太好了，你還在可真是太好了。”

“君上......”這聲音沒理燭龍，語速極慢，像是一個反應遲滞的老人家：“你......你怎麼來了？你來看我了麼？”

雀微抓住了淵仲的衣袖，小聲道：“父、父，尊上，難道是玄武殘魂？”

淵仲眼睛微眯，臉色陰沉。

見一直沒人理他，他自顧自道：“……小陵光……你……你怎麼不理我了呢？你難道忘了我麼……你......你還好不好？大家......大家還好不好？”

淵仲心頭閃過一絲惡意，剛要開口借葉喬的嘴将神族已滅的事情告知玄武，誰知葉喬的元神已經将他擠回識海，重新占據了這具身體，她平靜道：“大家都很好。”

“是麼？那就……太好了……我的殘魂撐不了多久……記憶也不行了……”玄武的聲音斷斷續續，似乎在一邊想，一邊說：“好多人啊……咦，小陵光……你怎麼……怎麼成了這個樣子……我都快……都快認不出你了……”

葉喬默不作聲，身上的殺氣卻徹底消失了。

“……不過沒事……隻要你還活着就好……沒什麼……比活着更重要了……你是來……送我最後一程的麼？”

葉喬：“……嗯。”

燭龍急道：“怎麼回事？玄武你倒是理理我說句話啊，這裡怎麼會成了血陰之地，這裡又怎麼會有這麼多魔族的屍體？”

“……有人帶來了一縷鬼氣，污染了這座島上所有人……還将我身體底部的封魔大陣逆轉……吸取了這座島上所有魔族的血肉靈魂……想要侵蝕鎮魂碑上的神族封印，熄滅玄陰火……”玄武聲音掙紮起來：“……為了防止魔氣灌入地底影響玄陰火，我隻能将，将魔氣向上排出，再借建木殘枝和青苔，封住那些屍體……可是……可是還是功虧一篑了……”

燭龍急道：“是誰？是誰帶來的鬼氣？”

“我……我不知道啊……”玄武似乎有些苦惱，聲音越來越小，這代表着他僅剩的一點意識即将消散：“我醒來的時候，陣法已經逆轉……不過還好，你們，你們來了……神魔兩族聯手，能封他一次，就能封他第二次……”

“……”燭龍語塞，眼光霎時間黯淡下來。寂靜中，雀微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她剛想說什麼，嘴巴已經被人封住了。

葉喬收回手，不鹹不淡地看了她一眼。玄武的聲音小到字句含糊不清，風一吹那聲音就散了的程度，他似乎在自言自語，這如同呓語一般的話在其他人聽來，就像是山谷之間嗡嗡的震動，有人嘀咕了一句：“說的什麼玩意兒啊聽也聽不清——”

下一秒，他被一個耳光打的在空中連翻三個跟頭，落地之時，滿嘴是血，已經說不出話了。

葉喬淡淡道：“再敢多嘴，就不隻是這個下場了。”

幾家仙門大派的掌門都怒目而視，瞪歸瞪，沒人敢再發出任何聲音。斜前方一道又傷心又憤怒的眼神殺來，葉喬直勾勾回視，眉宇間滿是不屑。

真是奇特的場景，此刻滿堂不友善的目光盡集于一人之身，可那個人卻隻盯着一個人挑釁，被挑釁的人也就這麼咬鈎了，隻看着那個挑釁的人移不開眼。人群中的雲皎皎視線在這兩人之間來回梭巡，突然一拍大腿，翻出一個小冊子拿出筆。

墨言不可思議地看着她這種時候還有功夫寫她那些話本子，暗自傳音：“你在幹嘛？”

“我有了靈感，須得趕緊記錄下來。”雲皎皎眉飛色舞朝她比劃：“到時候這本書大賣，請你喝酒！”

墨言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沒打消她的積極性，默默搖了搖頭。

玄武這嘀嘀咕咕的聲音持續了多久，現場就安靜了多久，沈懷慈也盯着葉喬看了多久，葉喬不甘示弱也瞪着他。大概是他倆對視的時間太久，在場的吃瓜群衆也琢磨出了點奇怪的感覺，衆人視線在一仙一魔上來回打轉，一個冷若冰霜，仔細一看，眼尾似乎有點紅，另一個人面無表情，再仔細一看，腮幫子似乎鼓起來了，這微妙的氛圍甚至引起了燭龍的注意，它搖頭擺尾好一陣，突然轉頭問沈懷慈：“你眼睛不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