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喬!”沈懷慈的怒喝炸響,下一秒葉喬再度被拽到身邊,他立即按住她的雙手扭到背後,用捆仙索制住:“清醒一點!”
剔透的鳳眼中倒映出她陰狠狂怒的表情,仿佛一根刺,她被沈懷慈臉上震驚失望的表情刺醒了,不由地松了手,筷子跌落在地。
“阿娘!”春枝驚叫一聲沖進房間扶起暈倒在地的春大娘,沈懷慈忙上前救治,好在自己來得及時沒釀成惡果,把脈喂藥推背,片刻後春大娘總算醒了。
“哎呦哎呦,我怎麼,怎麼了?”春大娘迷迷糊糊的,拉着女兒念叨:“剛剛葉姑娘站了起來,燭火突然滅了,我就,我就記不得了。”
“沒什麼事。”沈懷慈收回手,“受了點驚吓,扶她回去休息吧。”
“好。”春枝看了眼低着頭站在院子裡的葉喬,紛亂的鬓發掩住了她的神色,寒風吹動裙邊,像個孤魂野鬼。眼中閃過一絲懼色,她扶着母親下去了。
葉喬久久沒聽見沈懷慈的聲音,擡起頭,見他在收拾打翻的碗筷,清掃地面,咬了咬唇,終究是慢慢走到了房門口。
她手足無措,如同一個犯了錯害怕父母責罵的孩子一般站在門邊瞧着他。沈懷慈收拾好一切,收了捆仙索,問:“為什麼要殺她?”
葉喬沒說話。
“......”沈懷慈沉默一會兒,揉了揉眉心,“時間不早了,睡吧。”
葉喬脫了衣服坐上了床,沒睡中間,她緊緊貼着牆壁,留下好大一片地方,這意思不言而喻。沈懷慈心中有氣,黑暗中那燦若繁星的眼裡含着期待,他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寬衣解帶,躺在她身邊。
兩人之間隔着一個人的距離,葉喬有點難過,但她還是慢慢靠近,輕柔的香氣萦繞在鼻尖,她吻上了喉結。
沈懷慈捉住她的手,淡淡道:“我累了,不想。”
葉喬縮進被子裡,往下爬,腰間的衣帶被抽開,沈懷慈拽住她的頭發無奈道:“别這樣。”
“……她說,師徒在一起,要遭天打雷劈。”
她悶悶的聲音隔着被子傳來,朦胧的,像是泡在水中。沈懷慈聽到這話,臉色旋即一白,卻不由得發出一聲輕歎——
溫熱包裹住他的靈魂。
在雲浮天居受教的回憶一閃而過,他想到了今生與葉喬第一次相見的畫面,他忌憚、試探、甚至想殺了她……她裝乖、服軟、懷着殺心跪在地上對他行拜師之禮——
那時候她才多大,十三歲,還是十四歲?個子隻到他胸前,很瘦,教她握筆的時候能感受到脆弱的骨骼,他摸到了這隻手,似乎沒變太多,隻是指腹多了粗糙的繭,薄薄的皮肉貼着骨骼。
繭摩挲着粒,全身顫抖,他掙紮着按住了胸前的手,用力捏着她的手掌,感受着脆弱的骨骼在這些年的變化。
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
為什麼隻有一隻,還有另一隻呢?
原來在腰上,讓他難以逃脫。
破碎的喉音難耐地溢出,他咬住那細嫩的手腕試圖将聲音逼回去,白皙的腰背不自覺弓起,他能感覺到她極盡所能讨好和滿足。
黑暗更能放大所有感官,床頂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搖搖晃晃,是不同的人……是他失望的養父母,是憤怒的雲虛,是落淚的顔甯,是錯愕的楚律……是天下人在猛烈地指責謾罵,還是他劇烈跳動的心髒。
悔愧與快樂同時在撕扯着心髒,若不是春大娘這幾句,他這段日子幾乎都要忘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是師徒,是亂、倫。
是不應該發生,是罪大惡極,是情理不容,是天誅地滅。
耳邊響起風聲、人聲、水聲......
明明想掙紮,想抽離,想拽她上來,卻莫名按住了她的後腦,柔順的頭發像是上好的絲綢,手感極佳。
這麼做,天打雷劈——
那他們現在在幹什麼?靈魂震顫着,他覺得自己在跌落萬劫不複的深獄,或許這就是煉獄的刑罰,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隻能放棄掙紮。
倫理綱常,清規戒律,道德禮法,名聲清白……
這些東西,或許早就不存在了,莫名産生一種毀滅的快、感,盡數付之一炬,火在灼燒他的身心。
畏懼、抵抗、接受、迎合、沉淪……他突然覺得一切都無所謂,她殺人就殺人吧,殺誰都好,反正是要下地獄的,她會下地獄,而他在跌落地獄,同去同歸,沒什麼不好。
他們的罪名已經夠天打雷劈了,再多一個似乎也沒什麼,神人妖魔,天地萬物都逃不過一個死字。
閉上眼,按着黑色絲綢的手用力下壓,深點,讓再他跌得再深一點——
——讓他,生不如死。
腿壓着單薄柔韌的肩,他失神看着漆黑的帳頂,濕發貼着下颌,大腦一片空白。
葉喬擡起頭大口喘氣,平複着不适感,片刻後她躺回他身邊,抱住了他:“師尊……對不起。”
對不起,誰對不起?
清冷的臉被情、欲蒸騰成濕潤的粉紅,潮退之後空虛讓他渴望肌膚相貼的熱意,耳鬓厮磨,他摟着她,啞聲說:“沒關系。”
反正,他們倆已經在地獄裡了。
第二天,他們倆都默認春大娘這件事沒有發生,她殺了孫家老二,為了平息這件事,沈懷慈答應他們去采那傳說中隻生長在濃瘴之中,懸崖之上的石垣花,這東西他從沒聽說過,但孫大娘說得煞有介事,不依不饒,他也隻能去一趟,出門之時他沒同葉喬交代太多,葉喬也沒多問,隻道:“我答應你,不随便出去。”
沈懷慈想了想,還是在院子外落了個結界,除了葉喬外隻有普通凡人能自由出入。春枝母女下地幹活去了,空蕩蕩的院子裡隻有她一個人發呆,淵仲生她的氣不想搭理她,隻在結界上撞來撞去,樂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