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刀正欲厲聲反駁,卻見寒燼說出那句話後,山門雲氣聚集。
然後寒燼像是怔住一般,迅速側身望向山門。接着萬象門的水鏡就波動起來。
萬起擡頭錯愕:“師妹忽然進階了!”
裘刀卻轉頭,死死盯着寒燼:“水鏡還沒傳出消息,你就知道穆輕衣進階的消息,你還說你剛剛不是去為她試藥,有了成效?”
寒燼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本能地看着自己的寶劍。
那一瞬間的怔愣,好像是花費了無數力氣,付出了無數代價,去求得順遂的命運落在他想要平安的那個人上。
可是某天神仙忽然和他開了個玩笑,他什麼都沒做,他在意的人就走上一條坦途了。他掙紮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沒有意義的。
可是寒燼卻隻是頓了一瞬,然後他望着山門的方向,突然溫和了眉眼,神情柔和下來。
裘刀本來隻是覺得事到如今寒燼總該明白過來。他離開了,穆輕衣卻進階了,有沒有他穆輕衣都是那個衆人縱容的穆輕衣。
他的犧牲和痛苦根本沒有意義。
可是他卻為她感到高興。
裘刀咬牙。
那把通體瑩白的劍也被寒燼放了下來,可是劍光此刻卻輕盈地閃爍着。裘刀從來沒這麼清楚地感覺到過寒燼對穆輕衣的偏袒。
寒燼是藥人,沒有辦法鞏固凝實出一團劍氣,可是他的本命劍卻确确實實在為穆輕衣的修為波動而雀躍。
它在寒燼的身邊,滿心滿眼牽挂的卻是那一個人。她到底何德何能?
能讓這世上的二人都為她開心難過?
直到寒燼收起劍,裘刀才收回視線,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勸動寒燼了。
寒燼若真隻像他說的那般,隻是為了償還穆輕衣的恩情,為了這一生要為穆輕衣做藥人的執念,便不會純粹地隻為穆輕衣感到高興。
他會失落,為自己沒有起到作用而失魂落魄。可是他卻一點都不介意。
他騙過了自己,自欺欺人是為了往日的恩情。其實根本無所遁形。
這邊。
穆輕衣正驚喜着,突然修為波動一下,不慎打開了用來聯系的水鏡。穆輕衣吓了一跳。
但這水鏡馬甲不接不會怎麼樣,寒燼偏偏也沒控制住和本體分享的心情。
于是水鏡就開了,穆輕衣手忙腳亂,把水鏡調整好角度才想到調整表情。
她努力把之前的人設找回來,寒燼卻隻是溫柔了眉眼:“師妹。”
萬起隻看到穆輕衣冷淡的側臉:“有事?”
寒燼知道有萬起他們在,本體不可能說什麼,他也舍不得挂。他隻能低眸:
“沒事,隻是看到突破的幻象,特地恭喜師妹一聲。”
穆輕衣:“沒什麼好恭喜的。”
“穆輕衣!”萬起怒不可遏,他實在看不慣穆輕衣的态度,即使是和寒燼無關,她也沒必要擺出一副如此冷漠的态度。
寒燼難道不是為了她晉升而特地為她祝賀,憑何她見慣了寒燼和師兄的縱容,便可用這副表情對人!
穆輕衣蹙了蹙眉。
寒燼看起來還想和穆輕衣說更多,但是她皺了眉,他便明白了她的不耐。
隻是微頓,就輕輕說了聲,有事處理,就收回了水鏡,萬起已經氣得臉色發青:“你為何要收回,我還想問她——”
“萬師兄。”寒燼沒有拔劍。
好像隻是知道她進階的消息,待人接物便溫和許多,即使這樣,寒燼也沒有消弭掉身上與生俱來那份距離感。
“若不是水鏡的時機不當,師妹也不會生氣,是我考慮不周。”
“她憑什麼生氣?!”
萬起尤自暴怒,看到寒燼的表情,隻能悲憤道:“你和師兄都被她下蠱了。”
寒燼靜靜地看着他,直到飛舟重新起飛,才挪開視線。
待到了周渡第一次被人發現修煉邪功的上空,裘刀才走到寒燼身邊,說:“師兄為救我時,曾經給我留下過一個法器,當時師兄修為不足以驅動,因而用精血作為代價,然而前幾日,我卻在法器内發現了一隻蠱蟲。”
寒燼側過頭。
裘刀看着他輕聲:“是蝕心蠱。”
寒燼眼睫一顫。
萬起像是現在才知道,震驚出聲:“你說什麼!”
他慌了:“你不是說師兄心存死志,可是那樣毒性居首的毒蠱,卻早就種在師兄體内,那豈不是師兄就算沒有自裁,也會.......”
裘刀:“師兄就是因為中了必死之蠱,才選擇去修煉紅蓮功法,不然師兄完全沒有必要如此為之不是嗎?”
他居然是盯着寒燼說的:“穆輕衣修為進階,也證明她已經找到修為進益的方法。可是師兄卻沒有放棄紅蓮功法,而是繼續為穆輕衣籌謀。
這證明他也不知道穆輕衣會在此刻進階,或者,試驗紅蓮功法不過是順勢為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