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演武場裡轉了一圈,秦川帶着韓凜按原路返回。
等出了門後,韓凜問他:“你接下來有别的安排嗎?”
“暫時沒有,要是回去,也是去師父那兒。”秦川答得飛快。
韓凜樂道:
“那要不要回家歇歇?今天我難得不忙,之後陳大人要拜相,一堆新政等着推行,我恐怕就沒什麼時間了。”
秦川不待他話音落地,就搶着說:“好啊!好啊!正巧我今天也不忙!”
說完,就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隻聽韓凜在身後問:“哎,你不是騎馬來的嗎?”
秦川連頭也不回。
“馬是騎了,可回去有車幹嘛要騎馬呢?你正好捎我一程。”
韓凜小跑幾步,追上前門的人,笑得如花開般燦爛。
他知道,這是秦川想拉長與自己相處的時間。
兩人一前一後地上了車,韓凜吩咐,回城時不必太趕。
馬車平穩地運行起來,秦川和韓凜坐在車中,相視而笑,竟是久久沒有說話。
“你怎麼總盯着我看啊?”還是韓凜忍不住,先出聲。
“你不是也一樣盯着我嗎?你這人真有意思!”
秦川完全不落下風。
韓凜道:“我是看你這身裝束,爽快伶俐,襯得你特别好看,又與這季節很相配。”
秦川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面上紅暈一閃而過。
接着,他終于找到了話題。
“你打算什麼時候,拜陳大人做丞相?”
“司禮屬看過了,九月初三便是好日子,我打算那天正式任命。”韓凜回答。
秦川有些意外道:“你這麼沉得住氣?這可還有一個多月呢!”
“還有些事,要好好準備和善後,越到根兒底下越不能急。”韓凜說。
“嗯,你說得在理!要是臨了出岔子,前面的一切可都前功盡棄了。”
秦川也點了點頭。
“何況,我想趁着這次中秋夜宴,遍邀朝中皇親國戚和朝臣官員,算是做個交代。”
“我登基馬上就滿一年了,是該找個機會和衆人聚一聚。”韓凜說。
秦川看着面前的人,感覺這一年來,韓凜真地變了很多。
其實,當年儲君之争的一些内幕、隐情,他并非全然不知。
隻是韓凜不曾提,自己便不曾問罷了。
秦川一直都明白,那是韓凜當時,保護秦家的唯一辦法——
全然隔絕、杳無消息。
否則萬一失敗,就憑皇子伴讀和皇子老師這兩重關系,就夠整個秦家上下,被清算牽連。
後來,就是韓凜步步為營,終于艱難勝出。
再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又恢複了昔日玩世不恭的模樣。
可秦川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那都是假的!
無論他笑得如何璀璨熱烈,眼底的信任始終無法恢複,他的光熄滅了……
隻不過自己不在乎,他隻要能夠感受到韓凜,聽見韓凜的聲音就夠了。
秦川固執地堅信,隻要自己不放棄,總有一天,韓凜那封凍的心,終會因自己地守護而融化。
“想什麼呢?”韓凜見自己說完,秦川久久沒有接話,便拍了拍他的手。
秦川從回憶裡鑽出來,遮掩了一下道:“沒什麼,就是覺得,你這樣會很辛苦。”
韓凜笑道:“換做以前或許是,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用如此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揭過了自己這一年地轉變與成長,從容又坦然。
“是啊,不一樣了……”秦川重複着。
想着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變得不一樣的呢?
應該就是從華英山之行開始,緊接着就是青綠齋,然後就是剛過不久的七夕夜。
每一次他們的相處,秦川都能覺察到韓凜的改變。
那團信任的火,借着他們地相擁相守,終于突破了經年屏障,再次燃燒起來。
想到這裡,秦川竟笑出了聲,看着韓凜的眼神,也愈發歡喜起來。
這一次,倒換韓凜有些窘了,隻得問:
“你剛從軍營回來,餓不餓?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秦川不假思索道:“咱們先回家吧,我一身汗都臭死了!先回家洗個澡,你再讓他們把飯送過去。”
韓凜笑說:“你倒是挺不客氣啊?使喚起人來這麼順手!”
“那你忍心餓着我啊?”秦川現在,已經能從韓凜手下,走兩個回合了。
随着說笑,馬車再次停靠在了那條胡同口。
兩人從車上下來,快步回了家。
一進家門,秦川就趕忙去找水盆和手巾。
找到後,一齊擱在院兒裡的桌上,從井裡打上水就倒進去,繳着手巾準備擦身。
韓凜剛從門口交代完孫著,讓他去飯莊點幾個菜。
回頭就看到秦川半敞着懷,拿着手巾擦拭臉頰。
“你好歹進屋去啊,這天兒再熱到底也要秋天了!”韓凜禁不住唠叨起來。
秦川笑嘻嘻說:“這怕什麼?我冬天穿的,也不比現在多多少!你快過來,幫我擦擦後背!”
韓凜歎了口氣,走過去從秦川手裡接了手巾。
涼涼的手巾一接觸到秦川身體,就慢慢熱了上來。
連帶着他的心情,也一并往幹渴、急切裡走去。
“哎呀,終于涼快了!”秦川感歎着,又重新合上衣襟,紮好束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