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躬身搗鼓筆記本又通電話的背影，今見山滿臉都是笑地站起來往車庫走去。
花花綠綠的衣服一件件占滿空蕩的衣櫃，無一物的床頭櫃上擱滿瓶瓶罐罐，幹淨的抽屜裡照舊放入充電器和遊戲機。
孤獨的牙刷碰撞上新客，毛巾也趕忙騰出位置，兩個兩個兩個......一雙一雙一雙......
***
吃過早餐，今見山把準備好的東西全部裝進背包裡，錄好指紋鎖往車庫走。
拉開車門就見遊弋閉着眼睛窩在副駕裡，今見山上了車把背包扔在後座：“看你懶的，是不是不想去上班？”
兩側的車窗大開，清晨的微風裹着海鹽味直往人鼻子裡鑽，半晌都沒人搭理，今見山把着方向盤往旁邊看了眼。
一身露胳膊露腿的米色套裝，不難想象下屬們看到是怎麼驚掉了下巴。
上了公路，今見山關上車窗，恍然大悟地啊了聲：“還是說昨晚沒有做點兒什麼，讓你郁悶到現在？”
“再說一句我不介意原路返回。”
“那太好了，本來就不想讓你去工地，要不掉頭回？”
遊弋斜着看過去，對上視線，今見山拉過他的手：“下班時間确定麼？”
“不确定。”
“問你個問題，知道手機有飛行模式這玩意兒麼？”
遊弋低笑着應了聲，今見山揉捏起他的虎口：“包裡給你裝了部新手機，電話卡隻存了身邊幾個人，微信裡隻有我，别關機，也别不回我消息。”
遊弋問：“有事需要聯系？”
“聽聽問的什麼問題，人生地不熟是不是就認識你一個？”今見山語氣不滿，“合着不操心操心人在哪兒？是不是被拐了？萬一......”
“三歲？”
“昂，而且家裡還得熟悉，萬一遇到狀況是不是真就天不應地不靈了？”
遊弋閉上眼睛，淡淡地說：“我猜避開了主要目的。”
“下班時間都不确定，合着我等在工地外頭？或者你等在工地外頭？”今見山撓了撓手心，“還是說，你打算走回家，或者讓别人送你回家？”
遊弋：“最後一句才是重點，也不完全是。”
“昂！還有是他媽想跟你聯系，破手機從我們認識到現在說過幾句話？”
“氣急敗壞。”遊弋點點頭，“我猜還有，繼續。”
今見山惆怅地歎了聲氣，語調緩慢無奈地說：“還有是怕你一聲不吭又把我扔下。”
遊弋緩緩睜開眼睛，今見山目視前方繼續說：“一覺醒來人不見了，酒店找遍都沒找到，手機身份證也都不在。換位思考，要是你你會怎麼想？”
“抱歉。”
“不用道歉。”今見山擡起手，親了親手心。
遊弋看着擋闆，低聲說：“如果再有這種情況發生，不用等我也不用找......”
“别放屁。”今見山打斷。
遊弋：“......”
“話全他媽讓你說完了，我就算是養條狗不見了是不是也得着急？更不要說是同床共枕的人，要換個人我閑得蛋疼操這份心。”
一句比一句難聽，遊弋自知理虧，也沒想過要反駁，但好端端握着的手被丢開就讓人惱火了。
剛要發作，又看到數落的人還伸着手，遊弋又把即将脫口的話咽回去，側過身子将右手放上去。
“我給你說遊弋，你要不舒服了，或者想一個人待着就給我說，我不打擾你也不管你，”今見山斜睨了眼，“但你要再給我來這麼一出，你試試。”
遊弋眼裡帶上笑：“什麼後果？”
“讓你幾天下不了地。”
聲音語調都很正經，不似開玩笑，遊弋眯起眼睛看着側臉，片刻後問：“怎麼确定不是深得我意？”
“......”
今見山抿着嘴瞥了眼，點點頭：“行，我知道了。”
因為市政府是溥市的地标建築，所以廣場上的遊客非常多，周圍的車輛自然也非常多。
數名交警在寬敞的馬路和人行道上指揮着，霸氣威武的裝甲車停靠在廣場周圍，随處可見的滿滿都是安全感。
南林球場在距離市政府三條街外的坪海區，距離不遠卻形成了天壤之别。
安靜不說，路邊行人的穿着都别具一格，俨然應了外地人的那句笑談——在坪海區閉眼碰個瓷，保管後半生衣食無憂。
郁郁蔥蔥下行過的不是豪車就是炫酷跑車，曼妙身姿沿路而行，西裝革履的政客被引着拾階而上，宿醉公子逃也似地跑出富麗堂皇......
繞過環島，周圍環境變得更加安靜，又在駛進高爾夫球場後熱鬧起來。
湖泊邊紮堆的重型機械和紮堆的人，無一不說明建設項目有多矚目，如果不能，數一數頭戴白帽子的有多少就知道。
“甲方都沒别的事兒幹了？”
遊弋被這語氣逗笑了，配合地也不滿道：“誰說不是。”
“光應付這些人都得耗不少時間吧？”今見山隐隐皺着眉，“午飯怎麼辦？盒飯？”
遊弋：“今天應該不是。”
“大概能猜到流程了。”
“你說。”
白帽子陸陸續續看過來，今見山放慢車速：“這些白帽子不停重複你的設計理念，再提出問題，你不停的說過獎，再講解，時間過去一半。手底下人又開始老師長老師短，圖紙都沒捂熱就該跟這些白帽子開會，完了才是飯。”
說到一半的時候遊弋就開始笑，沒錯，一點都沒說錯，什麼也沒幹時間就浪費到了下午。
距離十幾米遠的位置，今見山踩下刹車，反身從後座拿過背包。
“本來想讓你背着，看這架勢還是得注意點兒形象。手機裝口袋裡，水杯不要離手，不想搭理别人就搭理我。”
遊弋接過：“之前沒有發現，你挺啰嗦。”
“嗯，現在發現也不算晚。”今見山把包扔回去，湊近副駕，“親一個趕緊走人。”
對視了幾秒，遊弋問：“親出響聲？”
“都可以。”
遊弋點點頭，攬過今見山的脖子，偏頭在唇瓣上落下一吻。
沒有聲響所以顯得溫情，但擺手打發的動作又破壞溫情。
甚至絲毫沒有留戀的下了車，不回頭看一眼的背影隻顯得無情。
等遊弋接過一頂鮮豔的紅帽子戴上，又慢悠悠混合進一群白帽子裡，今見山這才調轉車頭往外行去。
有揚起的灰塵，景色也被反光遮擋住很多，看來看去不知不覺就到了轉彎處，一切又都變得清晰起來，除了樹木又再沒有其他。
“群龍無首四個字每天都要從不同的嘴裡聽一遍，個個都生怕和預期有出入，連一向注重養身的馬總都寝食難安。”
“劉總千萬别這麼說，畢竟遊老師的身體在我心目中還是第一位的，不過既然遊老師自投羅網，那麼分秒還是需要抓準。”
遊弋收回視線，跟着大笑的人群也露出笑容。一幫人左一句右一句又問了很多關于健康的問題，間歇又傳授了一些保養秘籍。
等閑聊差不多，大家轉移陣地往施工圍擋裡走，遊弋捏了捏褲子口袋，走過轟隆隆作響的墊闆後，他兩指夾住從口袋裡拿出來。
是開機狀态也沒有密碼鎖，在看清主屏幕時，所有嘈雜和談論忽然消失的幹幹淨淨。
雨幕樹林中，身着黑色攝影雨衣的高大男人随意站立在一棵樹旁，英俊的臉上全是笑，臉頰邊的剪刀手又無不說明笑容是縱容。
風華奪目又張揚幼稚，無論怎麼看都像是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