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快去。”
今見山快步朝裡走去,剛拐過彎,他腿腳瞬間變得虛浮,推門的手因為顫抖甚至有點打滑。
地上的瓷磚線條變得扭曲又變得模糊不清,渾身像是被強勁冷風裹挾,隻眨眼功夫他整張臉變得慘白慘白。
進了格檔今見山快速鎖好門,反身拄着腿就開始大口大口幹嘔。
因為吐不出來東西,脖子鼓起青筋,慘白的臉又憋得全是紅。他脫力地扶住扶手,渾身上下都開始痙攣發抖。
“李棠從國外跑回來當晚我才知道,都第二天了。他人在環山園,原先的心理醫生因為身體原因去了國外,方醫生就是從那時候接的手。沒讓我們和他見面,隻是大概說了說病情。”
“每天董總和許總基本都會過去一趟,不清楚都談了什麼,反正出來臉色不是太好。後來才知道是要轉讓股權,這事兒把我們吓得不輕。”
“他家裡除了幾樣家具和治療儀器,基本沒有什麼東西,不過整個樓都裝了攝像頭。他父親過世後他自己安裝的,估計是擔心出了事兒給醫生和身邊人添麻煩,真夠有意思的。”
胃裡還在收縮擠壓,像是誤吞了□□,灼燒的火苗竄過食道燎在喉口。
今見山抖動指尖摸索着按下沖水,吐出不來的東西又開始在他胃裡翻攪。
“那半年他情緒非常不穩定,飯也吃的不好,要麼一整天都在睡,要麼連續幾天不睡。照理兩三個月治療差不多,但半年了還沒有從屋裡出來。”
“有天方醫生約了我,說他的藥和治療準備停了,十幾年來第一次,也是那時候我們才知道他都做了什麼治療,又打算做什麼。”
眩暈感還是沒有消失,吐不出來東西但胃裡還是翻江倒海,今見山額頭抵着手臂打算先緩一緩。
就在這時,門咚咚咚被敲響。
“開門。”
不悅的語氣裡全是擔憂和緊張,今見山清楚時間過去并不久,想來是沒等幾分鐘就跟過來了。
他清了清嗓,想說話胃裡又開始上湧,死命壓制住才對門外說:“全是味兒,在外面等我。”
“今見山,我讓你開門。”
隻有兩個格檔的衛生間算得上很寬敞,今見山拿遊弋沒有辦法,隻好再次按下沖水鍵打開門。
遊弋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眼珠很遲鈍地在他臉上一寸寸看過。手上還拿着一瓶水和一包抽紙,不用想都知道聽到嘔吐聲再折返回去的時候有多擔心了。
“還想吐?”遊弋把擰開的礦泉水遞給他。
觸碰上的手指涼的滲骨頭,今見山本想撒謊,話到嘴邊還是如實說:“有點兒。”
他一邊漱口一邊回頭安撫地看着遊弋,嘴裡剛舒服點,胃裡又開始上湧。剛才還吐不出來東西,這會兒又不給面子地全吐了出來。
這幅模樣實在難看,今見山朝後擺手想讓遊弋轉過身,可固執的人反而湊了上來。
遊弋快速拿走水放在架子上,俯身在他的背部一下下輕輕拍打。
“閉眼。”
今見山聽話地閉上眼睛,在嘔吐的過程中不合時宜想笑。
背部還在輕輕拍打,嘔吐停歇的功夫響起水流聲,緊接着柔軟紙巾覆蓋上眼睛,來回擦拭後又一張紙巾擦拭上鼻子。
等擦幹淨,另一隻手在腹部尋到位置輕輕揉按起來。
今見山整個人被包裹在懷抱裡,懷抱很單薄也沒有束縛,卻極度有安全感。
渾身不再冷得發顫,眩暈感也得到了緩解,可眼睛裡卻氤氲潮濕的被水一層層覆蓋。
把該吐的東西全部吐幹淨,又來回漱了幾遍口,今見山長舒着氣靠在門上,看遊弋拿着紙巾清理馬桶周圍。
全部打掃幹淨,兩人從格檔裡出來,迎面就看到了個男人,正緊皺一張臉盯着他們。
“有事?”遊弋語氣不悅地問。
男人問:“吐了?”
“已經清理過,”遊弋偏了偏頭,“如果介意這裡還有一間。”
今見山盯着男人往旁邊瞥了眼,然後道了聲歉,推着遊弋往洗手池前走。
男人咕哝了幾句聽不清的話,轉手拉過旁邊的門進去了。
今見山捧着涼水一遍遍往臉上沖洗,遊弋在一側邊洗手邊從鏡子裡盯着。
等洗幹淨,遊弋抽了幾張紙遞過去,沒擡眼地問:“為什麼會吐?”
“應該中暑了,暈的我渾身沒勁兒。”
“去醫院看看?”
今見山擦着臉正要說不用,結果擡頭就看到鏡子裡凝眉不安的模樣。
他丢了紙,一把将遊弋拉到懷裡抱緊:“不用擔心,剛來那幾天吐得比今天還厲害。”
“你的臉色很不好看,”遊弋攥緊紙袋,僵直地站着,“我建議去醫院做個檢查。”
“今兒周末,而且時間已經晚了。”
“可以去急診。”
今見山笑道:“中暑浪費醫療資源不好吧?明天不是回骊城麼,一會兒我們就在手機上挂個号,回去立馬上醫院檢查,你看這樣行麼?”
遊弋閉上眼睛,片刻後環抱住腰,輕不可聞地說:“今見山,不要生病。”
“前提是以後夏天我們不來這兒行麼?太他媽熱了。”今見山親上額角,“你還跟我扯什麼緯度。”
遊弋轉頭埋進頸窩裡:“好,冬天來。”
“有味兒麼?”
“嗯。”
“嫌棄麼?”
等了等,今見山使力收緊手臂:“嫌不嫌棄?”
“如果嫌棄?”
“我就生氣,哄不好的那種。”
遊弋擡頭看過來,對上視線今見山打算招惹招惹,剛發出一個音嘴唇忽地覆上一片柔軟,舌頭緊随其後鑽了進來。
哪怕吐一身遊弋都不會嫌棄,一開始今見山就知道。
“呃——你們繼續。”
衛生間的門砰地一聲迅速合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