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一形容,初暒想起之前在山中搶完土匪跑開時,隐約聽身後有一人怒吼了一句‘打完就搶!搶完就跑!這他娘的都幾回了!次仇不報,我熊黑就改姓慫……’
“喜歡親力親為?那我們調去豹子山的八成就是熊黑那夥人。”初暒估算了一下熊黑往來黑鷹嶺與豹子山之間的時辰後,握着手邊的大斧弓腰起身,“戰其将、察其才,熊黑為報仇解恨大概會将黑鷹嶺部分能打的手下都帶去豹子山,咱們先去探探還在寨中坐鎮的燕山鷹的本事,再商議如何帶威虎寨的兄弟們去渾水摸魚罷。”
“是!”
楚六與方大通應聲後握住兵器家夥便貓着腰同初暒一起離開,伍二卻将初暒起身後說的第一句話仔細咀嚼了片刻才疾步追上他們。
黑鷹嶺土匪衆多,除了一些外出搶掠的,大多數人每日都隻能待在山寨裡幹點雜活兒。
入秋後的虔來山遍地都是幹枯落葉,人稍不留意就會将枯葉踩出‘咔嚓’聲響,葉子碎裂成渣,再想它的葉片與葉杆攏到一處可就難了。
人回不了家就算了,葉落還歸不了根也實在可憐。
眼底生出憐惜的漢子随手取過靠在牆邊的掃帚,将滿地的梧桐樹葉掃在一起正準備将其全部推埋在院裡那棵梧桐樹根上時,忽然聽見身後響起了兩聲“咔嚓”。
哪兒還沒掃幹淨嗎?
漢子扭過頭,沒在地上看見什麼,倒瞧見一個眼生的白淨小哥正叉腰站在靠牆那間屋舍門口笑眯眯看他。
黑鷹嶺裡的土匪數量,不到一千也有八百,掃地漢子雖然不可能将那些人的長相統統記在腦中,但他敢打包票,面前這人,絕對不是黑鷹嶺裡的。
“你這娃娃不曉得這是什麼地方麼?怎敢偷摸翻牆進來!”那漢子舉着手中掃帚一步一步往前趕,“哪兒來的回哪兒去,要不,當心我喊人了!”
白淨小哥看着他不退反進,向前走時反手從腰間摸出一把大斧,笑道,“你們當家的熊黑已在外被我威虎寨伏擊,死無全屍,黑鷹嶺今夜還姓不姓燕這事擱下不談,先說說這大老遠的你要我們一衆兄弟回哪兒去?”
掃地漢子平日裡在夥房幫工,刀槍棍棒隻見過卻沒有摸過,此時看這位陌生男子提着大斧步步逼近,慌亂中竟丢掉手中掃把撲地叩首,“大王饒命!小的本是興民城的農戶,是被熊黑擄回黑鷹嶺的!小的什麼也不知道,求您饒小的一條性命吧!”
這會兒不是飯點,夥房附近沒有閑人,這漢子或許是害怕自己動靜太大,惹得這位小哥不快,故而連嚎啕也不敢放聲。
他腦袋磕在地上好半晌,直到惶恐地情緒已經趨于平靜後也不聽白淨小哥開口說話,他剛要擡頭偷看,忽然聽見北邊有人高喊,“大當家的!北廂房有奸細潛入!”
啊?
奸細不就在自己眼前?
漢子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擡眼看向白淨小哥的鞋面時又聽見南面有人大呼,“大當家的!不好了!南頭茅廁也鑽了個奸細!”
原來闖入黑鷹嶺的不止他一個!
漢子擡頭看見白淨小哥手中握住的大斧時西邊緊接着又有人嚎叫,“西邊!西邊庫房還有一個!”
北、南、西三面竟都有人混入!
漢子仰頭時與白淨小哥四目相對,他不知道對方到底想幹什麼,隻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打顫。
初暒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終于提醒道,“看什麼看,倒是張嘴喊呀!”
“喊…喊什麼?”
這老實漢子不開竅,初暒也不指望了。
她上前用手刀将漢子砍暈,又把他拖到離東邊夥房較遠的平地,才使大斧劈爛了黑鷹嶺夥房燒着水的竈台與散着煙的甬道。
這下不消土匪呼喊,夥房直插雲霄的黑煙便足以給看見它的所有土匪報信——
光天化日之下,黑鷹嶺東南西北四邊均被不明來路、不明數量的人闖進來逛過一遭了。
在事先分配過的方位露過面後,楚六跑到彙合的山頭,一邊聞着自己臭的發酸的衣裳一邊緊緊貼着伍二趴過去。
“一身的屎臭味離我遠點兒!”
“在豹子山上野廁慣了,老子都忘記西南角一般都是茅房了。”楚六十分後悔,“早知道我就選西邊庫房了!”
方大通捏着鼻子繞道初暒另一側,說,“小的從北邊圍牆翻過去後正巧看到燕山鷹從正房裡出來,他看見小的神情不是憤怒,倒像是有些慌亂,愣了一瞬才下令封寨追我呢。”
初暒在黑鷹嶺旁邊一個山頭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寨子裡慌張奔走、亂作一團的土匪說,“熊黑不在寨中,他們便慌成這樣,看來在黑鷹嶺中熊黑才是真正能當家的,熊黑身死之言我已經傳了進去,消息這會兒估計正在裡頭發酵,多少也能為咱們争取一些時間。”
楚六問,“可萬一熊黑提前殺回來咋辦,内外夾擊不就給咱們包了餃子麼?”
“熊黑就算提前回來也無礙,他們那群人在虔來山奔波快兩日,不累死也肯定沒力氣提刀了。”
初暒解釋完,繼續與三人交代,“伍二,你速速回去讓兄弟們帶好兩樣家夥趕赴此地,今夜咱們就要拿下黑鷹嶺!”
伍二:“是!”
“黑鷹嶺夥房冒出的黑煙可能不止給寨中土匪報了信,方大通,等伍二帶人回來後,你挑些機靈的堵在黑鷹嶺周圍要道,務必将随煙趕來的其他土匪喽啰截住,以防他們在兩寨混戰中坐收漁利,不過……若是遇上土匪喽啰之外的人,切記盡快傳信于我,不可輕舉妄動!”
方大通:“是!”
兩人領命後轉身就走,楚六焦急忙問,“那小的做什麼?”
初暒将目光投向離黑鷹嶺不遠那片狀如彎刀的山谷,凝聲道,“随我去踩點,順便教教你什麼才是包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