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喝得面不改色,好像壓根不記得這是她用過的杯子,喬初意一顆心卻開始咚咚亂跳,全不受控制。
他品酒時的動作,閑靠在沙發椅上,再配着今晚這身白色襯衫,散開的領扣中半掩風情,像個玩世不恭的少爺。
倒有幾分當年在家屬院和學校呼風喚雨的神态回來了。
不料他突然擡頭,望過來,揶揄的目光攫住她:“看什麼?”
他把杯子放回桌面上,喬初意瞅了眼,臉微熱,急忙找補了一個借口:“我在想,早知道是你朋友生日宴,就買點禮物帶過來了,空手多不好……”
“我們之間不講這個。”周序霆從她碗裡順走一隻蝦。
剛想叫他自己去弄,這人卻很快剝光了殼,把白嫩嫩的蝦肉還給她。
喬初意心口一跳,抿了抿唇,沒說話。
“再說了。”他繼續,邊說邊剝蝦,“就算是送,他也未必敢收。”
喬初意點了下頭:“也是。”
像他們這種人,像方警官,像爸爸,都是不會拿别人一分好處的。
“他啊,就是被壓抑久了,好不容易找個機會熱鬧熱鬧。”周序霆看着那些衣香鬓影,觥籌交錯的男男女女,“來的有一些是他爸生意上的朋友,好面子,萬一帶了什麼太貴重的,收誰的不收誰的?所以幹脆都别送,反正他在意的也不是這個。”
看得出來,這麼大手一揮包個party過生日,肯定是有些家底的。
來的也都不是普通人,西裝革履的男人,遍身名牌的貴婦小姐,香水都飄着人民币的氣味。
“你室友的事兒,就是他幫的忙。”周序霆笑了笑,“以後你有什麼需要,我不在,也可以找他。”
喬初意看着他漫不經心的神色,心口卻一震。
今晚帶她來這兒,是因為這個嗎?
“當然了。”他複又端起酒杯,“我更希望你不要找他。”
找警察總不會有什麼好事。
喬初意點點頭,不想被他發現自己的動容,埋頭專心地吃飯。
周序霆一直沒吃東西,隻給她剝了幾隻蝦。
直到包間兩扇門都被打開,服務生推着推車進來,上面擺着一個超級大的五層蛋糕。
男人眼裡泛起亮光:“吃蛋糕了。”
“……”喬初意嘴角一抽,“你不吃飯就在等這個?”
“不然呢。”周序霆一臉理所當然的笑。
喬初意:“你喜歡甜的啊?”
他望着她,點頭:“嗯。”
喬初意由衷地評價:“真奇葩。”
以前過生日偶爾買蛋糕,爸爸都隻是稍嘗一口,就嫌太甜。印象中很少有男的特别愛甜食。
“那你肯定每年過生日都有蛋糕吃吧。”喬初意用叉子戳着碗裡散落的壽司米粒。
“也不是。”男人笑了笑,微垂下眸,“我媽血糖有點高,我爸不許家裡有這些,唯一一次是十歲的時候,我媽偷偷給我買的。我沒吃完,以為藏冰箱裡我爸就不會發現,後來還是被發現了,罵我不懂事,又挨一頓打。”
周序霆在家經常挨罵挨揍這件事,屬于家屬院公開的秘密,但也都知道他調皮搗蛋,他該。
喬初意頭一次覺得他也挺冤。
至少一個小孩過生日想吃蛋糕,是多麼尋常的事。
喬初意也很少吃,不過是因為奶奶生病長年吃藥,爸爸的工資同時養着一大家人,經濟拮據,這種溫飽之外的東西能不買就不買。
後來奶奶去世,情況好轉,但她也習慣不吵不鬧不索要了。
數一數,她好像隻吃過兩次爸媽買的生日蛋糕,一次是十歲,一次十八歲。
方壽星給他們倆送來一塊,很大,碼着許多巧克力和水果。
周序霆看他一眼:“我們兩個人,大哥。”
“我很忙的大哥。”方邱指着那邊嗷嗷待哺的一群人,都等着他分蛋糕,“你倆一塊兒吃嘛。”
說着轉頭就溜了。
他還挺厚道,給的是兩個叉子。
喬初意看着面前足足有三人份的漂亮蛋糕,和上面兩隻金光閃閃的叉子,無比善解人意地往他面前推:“我飽了,這個給你吧。”
周序霆意味深長地勾着唇,把她面前的空盤挪到邊上,然後把蛋糕放在兩人中間。
他拿起其中一隻叉子,微微傾身,掠走第一塊鳳梨時,喬初意心口猛猛地一晃。
周序霆吃完鳳梨,擡眼:“吃吧,别辜負人家一片心意。”
可究竟是送蛋糕的心意,還是别的什麼心意,不得而知。
周序霆說着把另一隻叉子遞給她。
喬初意“哦”了一聲,接過,順着自己的方向弄下來一顆巧克力,喂進嘴裡。
牛奶味的,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