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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終到頭來事事休(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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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馀涼道:“我不知。”他又道:“爺爺,你先休息一會吧,有什麼話,等之後再說。”

雨休沒聽他的,靠在樹幹上,望着幾乎完全被樹葉遮擋的天空,自顧自地說道:“我十七歲時進的谷州刀派,就跟你現在一樣大。”雨休望着雨馀涼,笑了笑,“我們家自我曾祖起,世代都是讀書人。我爺爺,我父親,我哥哥,他們從未對這一狀況提出異議,咳、咳……似乎這就是理所當然的一樣。可我是個異類,我從小就喜歡拳打腳踢、刀來劍往的東西。爺爺、父親去世得早,我和哥哥相依為命,唉……”說到這裡,雨休閉上了眼。

雨馀涼一驚,心想,爺爺竟然還有一個哥哥,以前怎麼從未聽他說起過。

“我喜歡有關江湖、武功的東西,一有零碎銀子就去買來木刀木劍、傳奇話本之類的玩意兒。那時候我買的木刀木劍,跟你們在門派裡用的木刀還不一樣,削得小小巧巧的,再打磨抛光,隻是好看,禁不得和人對打。那個時候,我隻把這些當成個愛好,哥哥也不反對。一次哥哥要出門,我讓哥哥路過書肆時帶一本新出的話本回來,哥哥回來後,跟我說我想要的話本賣完了。我其實并沒有因此感到多麼難過,哥哥卻似要給我驚喜一般,突然從背後拿出了另一本話本出來,說:‘但是有這個!’我也沒有因為哥哥給我買了另外的話本而感到多麼高興,因為那話本并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隻是感到心裡很暖,很暖,然後想着,我們兄弟二人的關系要一直這樣好。”

“我不是谷州府人,我原本的家在谷州府治下的谷神鎮。一次機緣巧合,我開始到谷州刀派看裡面學藝的弟子大較,每年都去。一開始是拉着在書塾的同窗一起去,後來就自己一個人去。”

雨休說着,又歎了口氣,道:“我現在常常想,要是當年沒有因為一時好玩去打聽消息,我的現在的人生,也許是另一番模樣。”

雨馀涼道:“打聽消息?”

雨休道:“我十六歲那年去看大較時,剛好站在一個谷州刀派的師父旁邊,不知不覺間兩個人就聊了起來。一開始聊的是别的話題,突然我靈光一閃,鬼使神差地問道:‘谷州刀派收不收之前從沒學過武功的,年齡較大的弟子?’那位師父跟我說,谷州刀派通常情況下隻收十二歲以下的小孩子,因為從小習武打下的基礎更牢固。如果過了十二歲,要是之前在其他地方學過武功也是可以進入門派的,隻是要進行考核,合格的方才能進入門派,且每年隻有固定的幾天招收這類弟子。曆年來來報名的人很多,但通過考核的卻是少之又少。”

“另外還有一類弟子,就是我所問的,過了十二歲,以前又從來沒學過武功的。他說這類弟子谷州刀派也收,如果有特别突出的某項特長被門派看中的話,是可以進入谷州刀派,跟其他弟子一起習武的,隻是這類弟子在谷州刀派極少,比第二種弟子還要少很多。當時我隻是打聽着玩,并沒有真的想進谷州刀派習武。因為那個時候,我仍感覺自己和那些習武之人屬于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我們不會有任何交集。”

雨休見木姜略微歪着頭,這疤臉漢子雖背對着他們,卻也似乎在側耳細聽雨休所說的話。雨休對雨馀涼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吧,谷州刀派在水南都隻能算個雜門小派,根本排不上号,哪裡像水西的兩儀派,不僅在水西出名,在水東和我們水南都是鼎鼎大名。可就是這樣一個雜門小派,作為一個沒有從小系統學習過武功的人,要進去也是萬分不易的。涼兒你那時才七歲,所以很容易就進去了。”

“可是漸漸地,我開始思考我活着究竟是為了什麼,難道我這一生就這麼按部就班,一直到老死嗎?稍微想想,就覺得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不知不覺間,我開始想象如果自己在谷州刀派習武,是不是就會有一段截然不同、包含諸多可能性的人生?随着時間的推移,谷州刀派竟成了我的心魔,我一開始十分自然地覺得谷州刀派和自己不會有交集,到後來竟覺得自己必須要進谷州刀派。于是我把自己的想法跟哥哥說了。”

“哥哥當然不同意,說我以前從來沒學過武功,又說那些谷州刀派從小習武的弟子都是有武林家世淵源的。我跟哥哥說,谷州刀派也收以前從未學過武功的十二歲以上弟子。哥哥說,那是收進去給他們打雜的,人家真正看中的還是武功。我說你錯啦,谷州刀派收這些人進去,也教他們武功,跟那些從小收進門習武的弟子一樣。那時我說這話,說得信心滿滿,可現在看來,還是我錯了。也許并不是所有弟子都是哥哥說的那種情況,但我走上的道路卻和他說的……很像。唉……這也都是後話了。”

“那之後,我和哥哥不知吵了多少次架,吵得兩個人都尋死覓活的。我說習武是我的夢想,哥哥說夢想,夢想,你這個夢想會害死我們!就這樣過了大半年,最終,哥哥妥協了。讓哥哥都沒想到的是,我進谷州刀派進得相當順利。我身上雖沒一點武功,但于水南、水西、水東的各武學流派、武功招式都十分熟悉。我從未刻意去背過這些,隻是從小興趣使然,自然而然就積累了這許多。”

雨休又笑了起來:“我當初進入谷州刀派時,可把裡面的師父、師伯叔都震驚了,他們從未見過我這樣的,一邊驚訝,一邊将我收入了門派。那個時候,哥哥也很高興,盡管他之前一直反對我進谷州刀派。”

雨休說着,忽然又斂起了笑容,長歎道:“可我沒想到的是,從前做夢也想進的谷州刀派,竟成了我之後拼命想要逃離的地方。”他語氣很是凄涼唏噓,連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的木姜,也微微轉過了頭。

“我因為對各家各派武功十分了解,所以剛入門派那會很被師父,以及師伯叔們看重。我那會年輕,不懂得收斂,不想招來他人的嫉恨。也就是在那時,我和謝岚星那小雜種的爺爺,也就是之後的谷州刀派掌門結下了梁子。那混賬武功在整個門派中排名倒數,之後卻能做掌門,還不是因為他老子,也就是謝岚星那小雜種的曾爺爺,也是掌門。自從那姓謝的成了掌門後,我在谷州刀派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難過。門内其他人要恭維掌門,便也跟着不給我好臉色,時不時給我些罪受。而當一個人在群體中被大多數人欺負時,其餘的人盡管跟他無冤無仇,或多或少也會跟着欺負。”

木姜明白這一點。當一個人是所有人欺負的對象時,就連平時最坦蕩直接、最和氣的人,都會開始對他沒好臉色。

雨休說到這時語氣酸澀,雨馀涼聽到爺爺的這些經曆,心中泛起一陣難過,随即想到自己,又是一陣難過,随後他又想到,自己是弱者,自己的家人也是弱者,全世界都來欺負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他和他的家人卻都無能為力。想到這裡,一股莫大的悲傷浮上心頭,隻感到眼前一陣暈眩。

雨休道:“被人排擠麼,其實說到底也沒什麼,慢慢就習慣了。但之後我發現了一件令我真正感到恐懼的事,等我進了門派,我才發現自己真正喜愛的不是修練武功,而是研究理論,将各門各派的武功進行歸納分類。由于我進門派的時候太高調,所以當真正比劃起拳腳來,其他人發現我完全打不過他們的時候,他們便有了欺負我的絕好方式,你們猜是什麼?嘿嘿,借比武切磋之名将我揍得鼻青臉腫,可誰也不能說他們哪裡不對。”

雨休突然看向雨馀涼,道:“涼兒,我一直覺得我學不好武功,還有一個原因是沒有從小修習。所以我在你七歲時就把你送入谷州刀派,可現在看來,你對這個似乎也不感興趣。”

“之後我痛苦掙紮良久,最終還是決定放棄習武,向掌門請求去看守藏書閣,一心一意做起整理分類天下武功的事來。随着時間的推移,我越發覺得,我就是為做這件事而生、而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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