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的樹林,銀白的劍光破空而下,山鬼身子一側,堪堪躲過這一擊。
那劍挾着劍氣斫在山鬼身後的一塊巨石上,霎時間碎石塵土飛揚。
她一邊跑,一邊左手捂着右臂,顯是右臂已然受了傷。
自從那日與河伯跟蹤雨馀涼被疤臉漢子發現後,他們自覺與那疤臉漢子武功相差懸殊,便不敢再繼續跟随,轉而想要從其他地方着手查清少主人聊以偲交代的事。
本來是和河伯分頭行動,沒想到山鬼在調查時竟被人盯上。對面那兩人道:“我們知道你是九歌的人,你是現在就一刀把自己脖子抹了,還是等我們來殺你?”
山鬼訝異之餘,便和這兩人動起手來。
不想這二人武功高強,山鬼和他們過上幾招,便知他們的武功猶在鄭寶卿和唐奕才這兩派掌門之上,若留在原地和他們打,等待她的隻有被擒被殺。思及此,便一路奔逃。
她正發足狂奔,突然又是一道黑影從天而降。
黑影細長,便如一條長蛇一般,劈臉朝她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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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姜道:“翻過這座山,穿過斂安城,你們水南以此為界,斂安城那頭,各類門派、江湖組織一下便多起來了。”
雖然之前種種迹象表明,木姜本不是水南人士。但這還是雨馀涼第一次聽他明顯地表示出來,畢竟他說出了“你們水南”這種話。
木姜又道:“我們在斂安稍作停留,便繼續趕路。”
雨馀涼道了聲好。早晨的空氣清新異常,他正深深呼吸間,蓦地瞥見旁邊草叢中露出了白色的一角。
雨馀涼心下好奇,走過草叢低頭看去。
這一看着實把他驚了一跳。
隻見那裡躺着個人,雙目緊閉。她嘴角有血,衣服上也沾了暗紅色的血迹。
雨馀涼強自定下心神,再仔細一看。
咦?
這不是……這不是那位問路的道姑麼?
木姜見雨馀涼走着走着就到路邊草叢裡去了,還定定地站在那,像是看見了什麼東西,于是也走過來,往草叢裡望去。
雨馀涼怔怔道:“她……她死了嗎?”
木姜蹲下身,伸手搭上了山鬼脈搏,又往她側頸探了探,道:“還沒。”
雨馀涼轉頭看向姬花青道:“木前輩,我……我得救她!”
木姜看着地上的山鬼,道:“我們不知道她是因什麼原因受傷昏倒在這的,說不定是江湖組織勢力之間的争鬥。和她扯上關系也許會卷入其中,你永遠不知道一個受傷倒在路邊的江湖人士曾經惹上的是多麼不得了的人。”他又轉頭看向雨馀涼,“你确定要救她嗎?”
雨馀涼看着山鬼慘白的臉,想起就是這張臉,不久前還言笑晏晏地說,要來看自己大較。也是在那個時候,他才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麼那些谷州刀派的師兄弟姐妹們那麼期待家人來看自己大較比試。
他又想起了爺爺。
雨馀涼捏緊了拳頭,道:“我确定要救她。”說着便走上前,試圖将山鬼背在自己背上。
木姜道:“說起來,那日除了我之外,不是還有人暗中跟着你嗎?就是她了。”
雨馀涼動作一頓,很快又繼續将山鬼背起來,道:“那我剛好要問一問她為什麼跟着我。”
雨馀涼背着山鬼,和木姜并排走在路上。
雨馀涼突然道:“木前輩。”
木姜道:“何事?”
雨馀涼道:“是我自己要執意救她,若她真惹上了什麼麻煩,要牽連也隻牽連我一個人,你就當不認識我。是死是活,看我造化罷了。”
木姜嘴角微勾,道:“行啊。”
快走到城門時,木姜突然轉身,伸手拭去了山鬼唇邊的血迹。雨馀涼見他雖神色淡漠,動作卻輕柔細緻。
木姜道:“她這個樣子,不僅在走在街上惹人注目,等到了客棧,店家看了說不定都不肯讓我們住店。”
這句話提醒了雨馀涼,于是雨馀涼将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山鬼身上,掩住了她衣服上的那些血迹。
斂安城是一座建在山上的城池,山中有城,城中有山,城與山融為一處。城内風物極是秀美,就是上下坡多了些,走久了有些累人。
雨馀涼和木姜來到一家客棧入住,一切進行得還算順利,客棧的掌櫃小二等看到雨馀涼背上背着個人,也沒說什麼。
雨馀涼到了房間後,将山鬼輕輕放在床上。木姜忽然道:“那你今晚睡哪?”
雨馀涼一怔,方才他們隻要了兩間房,顯然是都沒想到這個問題。
雨馀涼想去找小二再要一間,卻又想到就眼下這位姑娘的情形,實在不放心留她一個人長時間在一邊。萬一有什麼突發狀況,有個人守在旁邊照顧總歸更好。
但他和木前輩都是男的,無論換做誰不方便。
雨馀涼想說自己今晚就住這個房間,這位姑娘睡床,他睡地上就可以了,卻又擔心木姜認為自己圖謀不軌。正猶豫時,木姜道:“這位姑娘現在昏迷不醒,旁邊不好沒人照看。人是你救回來的,要不今晚就委屈你打個地鋪,這多一間的房錢卻也可以省下來了。”
雨馀涼聽木姜道出自己心中所想,又解除了自己的憂慮,心内大是舒暢,鄭重道:“是。”
一切安排停當,木姜向雨馀涼招招手道:“來。”便引雨馀涼來到隔壁自己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