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時候,連江一隻手平舉在眉前,俯瞰斜下方道:“我們還不下去麼?”
萬克禮雙腳大開坐在他旁邊,背脊弓着,兩條小臂分别放在兩邊大腿上,也看着下方道:“再等等。”
等看到木姜将長命鎖重新奪了回去,萬克禮道:“果然不能對這些人抱有期望。”他轉頭對連江道:“差不多了,該我們出手了。趁這些人還活着,讓他們為我們發揮最後的作用。”
木姜剛要把長命鎖交還給雨馀涼,隻聽身後傳來兩聲輕響。
原來是連江和萬克禮從天而降。
雨馀涼看清來人後,如見鬼了一般驚愕不已,木姜回頭看到是連萬二人,重重地歎了口氣,道:“又是你們!”
連江正準備說話,木姜卻突然眼眸看向一旁,萬克禮也忽然“嗯?”了一聲,頭轉向旁邊的樹林道:“是哪路的朋友?不妨現身一叙。”
聽萬克禮這麼一說,連江才知道旁邊還有人,他神經驟然緊繃起來。
來人不簡單,竟然連他都沒發覺。
萬克禮注視的方向是靠近裡側崖壁的一片樹林,片刻後,樹林後走出十數個人出來。
這些人腰間都懸挂着一塊銅牌,銅牌上赫然是一個草書的“玄”字。
萬克禮和連江對視一眼。
魔教的人怎麼會在這裡?
木姜怔愣在原地,已經忘了要把長命鎖還給雨馀涼。雨馀涼注意到木姜的臉上頗有些神色不定,但很快又恢複了平時的樣子。
萬克禮和連江都不動聲色地做好了随時拔出兵刃的準備,連江道:“喲,這不是魔教的朋友嗎?什麼風把你們給吹來啦?”
那些魔教教徒并不答話。
劉居琛剛從地上爬起,道:“你們是什麼人?也是來奪寶的嗎?”“嗎”字還沒說完,劉居琛便已蹿至魔教領頭那人跟前,一扇自下而上地戳去。
領頭那人三十來歲,體型在男性中不算高,身材倒是勻稱,渾身上下顯露出一股嚴肅的氣質,此人正是玄同教明夷壇壇主,名叫魯若勉。魯若勉見他一扇戳來,一手捏住劉居琛握扇那隻手的手腕,一手握住一把短直刀,似是随意地一劃,劉居琛突然雙手拼命地撓着喉嚨,折扇落在地上,他轉過身時,雨馀涼才看見鮮血從他咽喉處一股股地湧出來,過不多時,劉居琛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死了。
其實劉居琛本不至于就這樣輕易被殺死,隻因為他對寶藏太過渴望,本來同為奪寶者的舒玮的出現就已經讓他心煩,此刻又來了兩路人馬,劉居琛心裡認定,這兩路人馬出現在這裡,不是為别的,都是要來跟他争奪玉鑰匙和人皮圖的。
木姜才當着劉居琛的面将長命鎖奪了回去,劉居琛身上尚自疼痛,看見來的人越來越多,本來志在必得的東西眼看着離自己越來越遠,他大是不甘,心裡越發毛焦火辣,一時失去理智地沖過去,全沒意識到自己情緒激蕩間大露破綻,也沒想到對方毫不留情,便如此送了性命。
連江嘿嘿一笑道:“魔教心狠手辣,果然名不虛傳。”
雨馀涼暗暗心驚,心想這些人就是水西魔教中人?看到他們腰牌上草書的“玄”字,對這些人來自魔教也更不懷疑。
水西魔教本名叫做玄同教,因為該教曾經将水西武林攪得天翻地覆,其行事之殘忍決絕,已經到了駭人聽聞的程度,所以便被稱為“魔教”。魔教不僅在水西出名,就連水南、水東的小孩都知道魔教是邪惡人士的聚集地。
雨馀涼因為從小就聽過有關水西魔教這樣那樣的傳聞,所以在他的想象中,魔教中人都是一副詭異駭人的模樣,今日親眼看到,才知原來他們長得跟正常人也沒有差别。
隻是手段殘忍這點,倒也與傳聞無二。
萬克禮心想,魔教的人怎麼會在這裡出現?又想到,最近掌門不知發什麼瘋,要成立什麼“剿魔聯盟”,聯合水西的殊華、丹陽、淩虛、天影、雪山、碧逍等大派,擇日将魔教完全消滅。
就魔教現在那個樣子,放在那不管也沒什麼威脅,為什麼要主動去招惹?
萬克禮摸不透掌門的内心,然而今日在水南看見魔教的人,如今水西往水南跑的隻有水西衛氏和岑氏以及他們各自的盟友,魔教派人來水南做什麼?萬克禮突然覺得,自己之前錯怪掌門了,掌門這麼做,也許是有他的道理。
眼下麻煩的是,難道玉鑰匙和人皮圖的事,魔教也知道了?
萬克禮對魯若勉擠出一個笑容,道:“沒想到這荒山野嶺的,一下聚集了這麼多人。魔教的朋友,敢問來此究竟是所為何事?”
魯若勉面無表情道:“無可奉告。”
萬克禮不禁心中惱怒,心想你是江湖中人人得而誅之的魔教,我這麼客氣地對你說話,已經算是很夠意思,你态度反而如此傲慢。但想到之後還有要事,魔教的立場也尚不明了,此刻不便與魯若勉撕破臉,于是強自按下怒氣,又道:“難道是在場之人中有閣下認識的人?若是有,不妨指出,若是跟我們要做的事無關之人,一會我們留意不誤傷這人就是了。”
魯若勉道:“閣下請便,我們兩不相幫。”說着便與身後的魔教教徒縱身從崖壁躍了上去,一直躍上山頂。
到山頂後,魯若勉身後一人道:“壇主。”
魯若勉并不回頭,道:“何事?”
那名教徒道:“玉鑰匙和人皮圖是稀世珍寶,如今在水南出現,我們又剛好在這時來到水南,豈不是天賜良機?”
魯若勉道:“現在我教的當務之急不是這個,不必為那種虛無缥缈的東西搶得頭破血流,我們隻要做好教主交給我們的事,不出差錯就行。”他雖否定了下屬的提議,但還是想着之後要把玉鑰匙和人皮圖出現的消息上複給總壇。
那名教徒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