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馀涼看清來人後,心頭突地一跳。
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兩人,竟是在龍虎寨外頭向他求解藥的一男一女,是水西聊氏九歌的湘君湘夫人。
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聊氏暗中跟李氏有什麼往來?
在聽到陸臨的高喊并看到她如臨大敵的表情後,雨馀涼意識到情況不對了,非常不對。隻聽湘君何若楓道:“走?往哪走?”他說罷揮出手中長槍,槍尖直取陸臨項上頭顱。
雨馀涼來不及多想,拔出背上長刀從側面刺向何若楓槍刃,想要趕在槍頭刺中陸臨之前将槍尖挑開。
忽聞得“铮铮”兩聲弦音,雨馀涼起先還想:誰在彈奏?緊接着便感到四肢力氣急速流失,那弦音入腦後,雨馀涼隻覺雙臂雙腿又酸又綿,不再聽自己使喚,還未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便連人帶刀摔倒在地。
眼見何若楓槍刃就要刺中陸臨,雨馀涼擔憂後者安危,顧不上自己,朝陸臨叫道:“陸姑娘,當心!”
隻聽锵啷一聲,陸臨長劍出鞘,伴随當的一響,劍身擊上槍杆,陸臨身子向右側過,借何若楓自身的力将他這一槍經由身旁往自己斜後方引。
何若楓是聊氏九歌的湘君,武功當然不容小觑。他輕蔑地“哈”了一聲,在陸臨背後迅速轉身,槍随身轉,回槍橫掃,又是朝陸臨的頭頸掃去。陸臨縱躍而起,一腳踏上橫掃過來的槍杆,身子騰空,劍尖向下,對準何若楓頭頂連出四劍,這四劍又狠又快,且一劍疾似一劍,何若楓連躲四劍,眼看陸臨第五劍須臾将至,而這第五劍他已然不一定避得開,忙提槍上挑。
金屬撞擊聲在廊上回蕩,陸臨借何若楓長槍蕩開自己長劍的力在半空中翻了個身,落地向後滑開數尺。何若楓一手提槍站在原地,道:“不錯啊,有點本事,小看你了。”
雨馀涼轉頭看向方才弦音傳來的方向,隻見湘夫人仇靈鸢懷抱一把鳳尾琵琶緩步走近。
雨馀涼一下明白剛才導緻自己瞬間使不上力的原因是什麼了,以内力入樂聲,樂音便成了兵器,殺人于無形,有時比刀槍劍戟等有形的兵器更可怕。
然而根據彈奏者輸出内力種類的不同,使用樂器彈撥或吹奏出來的樂音效果也不同,有的如刀刃般鋒利,能輕易傷人見血;而有的雖無法直接傷人,卻能影響聽到這樂音之人内力的運使,或是将内力消解,或是阻斷内力在經脈中的運行,讓人防不勝防。
方才自己正是着了這琵琶的道!
而雨馀涼現在都還手腳酸軟提不起勁,他顫巍巍将手支在磚石地面上,強撐着要站起,正自用力時,忽感到一股向上的外力加持在了自己身上,雨馀涼轉過頭,見是陸臨來到他身邊攙着他手臂将他扶了起來。
聽到外面動靜,李愈和權甯早已從屋中走出查看,陸臨見李愈現身,急得大聲道:“權甯,快帶盟主走,到前院去!”她又向四周大喊:“來人,來人!”
權甯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聽見陸臨語聲無比迫切,又驟然看見何若楓、仇靈鸢兩個陌生人站在院中,也多少明白些什麼了,當下抽出背上佩劍,擋在李愈身前道:“盟主,屬下護送你離開!”
仇靈鸢對陸臨細聲細氣道:“别喊啦,附近的守衛已經聽不到了。”陸臨心下一沉,仇靈鸢又翻了個白眼,“大喊大叫真是吵死人了,跟殺豬一樣。”
蟬鳴聲中,一陣又悶又熱的風忽爾吹過,将院中對峙衆人的衣擺袖擺略微帶起。
權甯忽然感到肩膀上傳來觸感,他側頭看去,卻見是李愈将手放在了他的肩上。
權甯不知李愈何意,道:“盟主……”李愈道:“權甯,退下。”說着穿過權甯身側來到了權甯之前。
陸臨見狀急道:“權甯,快帶盟主走,愣着做什麼?”一面說,一面攙着雨馀涼就要上前,不料仇靈鸢突然閃進她的視野,似要擋住陸臨的去路。陸臨心緒激動,對着仇靈鸢就刺出一劍,嘴裡喝道:“滾開!”
仇靈鸢将琵琶往身前一橫,琵琶頸就将陸臨的劍格住了。仇靈鸢手中這把琵琶制作工藝不同于一般琵琶,如此這般與利劍相擊,且陸臨這一劍力道着實不算小,那琵琶也一點破損痕迹都無。
仇靈鸢垂眼看着陸臨,道:“嘴巴放尊重些。”說着手上運勁,陸臨感到一股力自手中長劍傳來,随即被掀得往後退了數步。陸臨站定後,隻覺胸内氣血翻湧,雨馀涼見陸臨情況不對,道:“陸姑娘,你沒事吧?”陸臨閉眼搖頭不語,雨馀涼見陸臨閉着眼的表情十分痛苦,忙改為由自己反過來攙着陸臨。
李愈遠遠看見陸臨似乎受傷,眼神銳利地盯着何若楓道:“二位何人?這裡是我李氏的後院,二位如此旁若無人地進來,是不是過于無禮了?”
強敵來襲,雖然不知道這一男一女的具體目的是什麼,但陸臨知道不會是好事。正常情況下來人要見武林盟主必須先由人通報,這兩人不僅悄無聲息進了來,還各攜武器,且不由分說就動手,難道還會懷什麼好意?
陸臨一開始的打算是這裡由自己拖住,如果運氣好的話雨馀涼會來幫自己的忙,即使她對雨馀涼的武功沒抱多大期望,但能拖多久是多久,隻要足夠讓權甯帶着李愈去往前院就行。
盟主府邸中水南自己人能力不逮,陸臨也是清楚的,而且方才聽仇靈鸢所言,後院周圍的守衛大約已經被這強闖的一男一女全部處理掉了。前院都是水西九派的人,這群人雖然對水南虎視眈眈,但好歹還是尊重遊戲規則江湖規矩的,且他們都是水西的名門大派,大派最看重本派在武林中的聲望,給他們提供食宿、招待他們的水南武林盟主此刻有難,向他們求援,那些人不會坐視不管。水西九大派的武功各有精深玄妙之處,且這次各派來了衆多高手,不愁收拾不下這對擅闖盟主府邸的賊人。
然而李愈不肯走,反要留在這裡問訊來人。陸臨被仇靈鸢内力所激一時說不出話來,也無法行動,心中隻想:盟主,盟主,你糊塗啊。
何若楓看向李愈,道:“李愈,是吧?”
李愈天生不是倨傲自尊的性格,雖從小就被當做未來的武林盟主培養,但向來喜歡和周圍的人打成一片,從未覺得自己比其他人身份高出一截。尤其在如今的形勢下,他這個水南武林盟主的頭銜雖不能說名存實亡——名存實亡的是水西武林盟主,卻也不再如他的先祖在時那般能呼風喚雨、号令水南群雄了。
盡管如今是這麼個情況,但就是那來到臨薊的水西九派來面見李愈時,當面仍會恭敬地稱李愈一聲“盟主”。李愈不知道何若楓是什麼來頭,但單就他如此對自己直呼大名,就顯出了此人的十分無禮。
李愈眉尾一挑,道:“在下不才,正是區區。”
何若楓右手握槍,槍尖指地,左手搭上自己胸口,對李愈道:“李先生,我們來是想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到我們主人那做客。”即使确認了李愈的身份,他也不提“盟主”兩字,因為在何若楓看來,對于一個就快被取締的武林盟主,這些都沒有必要。
李愈冷冷道:“我連你們主人是誰都不知道,為什麼要跟你們走?”
何若楓臉上現出一抹冷笑,正要說話,雨馀涼的聲音卻在這時傳來:“二位,我們之前見過的!”雨馀涼剛說完這句話,陸臨就轉頭看向他。
雨馀涼知道陸臨本就對自己不大信任,此刻知道自己與襲擊他們的一男一女認識心中定生疑惑。他先不去管陸臨看向自己的神情,眼神隻在何若楓與仇靈鸢二人間往複移動,道:“龍虎寨外,二位曾問我要過解藥。”
雨馀涼在這時提起解藥一事當然不是為了叙舊情。
他受琵琶琴音的鉗制手腳綿軟、無法運功,隻能在一旁眼睜睜地看着别人動手,但他看出了湘君湘夫人來此的目的是為了劫走李愈,至于為什麼要劫走李愈,雨馀涼多少能夠推測出原因。
水西對水南虎視眈眈,而由誰将水南收歸水西,水西内部的意見并不一緻。
這個時候,若能将水南武林盟主握在自己手上,很多事就會好辦得多。
雨馀涼不管自己是水南人還是水西人,各勢力的紛争他不懂也跟他無關,他現在能做的隻是幫助對自己友善的人。
他不會讓李愈被綁架挾持。
他提醒何若楓與仇靈鸢這件事,是希望九歌這二人看在當初他幫了他們的份上,也還自己一個人情。
論理,那解藥是瑚莊之物,雨馀涼本不該在瑚莊之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将解藥擅自給人,但湘君湘夫人是魚晚衣同僚,且雨馀涼想着救人一命總歸沒錯,便将解藥予了二人并告知他們服藥後的運氣之法。雨馀涼自己量度着這也算是救命之恩,他救了何若楓仇靈鸢兩條命,那麼這次讓二人放過李愈也遠可抵得過了。
誰知雨馀涼說完這句話後,何若楓與仇靈鸢不僅沒有理會雨馀涼,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雨馀涼一下清楚地回憶起那日他給解藥時兩人對他的态度了。那個時候,倒不像是這兩人來求他,反倒像他給出解藥是理所應當的一般,不僅如此,二人到最後也沒對他說一個“謝”字。
此刻何若楓仇靈鸢俱不理睬雨馀涼。也許他們是在思考自己說的話,雨馀涼這樣告訴自己,耐着性子等待兩人的回複。
過了一陣,何若楓終于開口了,隻聽他道:“所以呢?”
雨馀涼道:“所以二位可否看在我的面上,放過李盟主。”
誰知聽完雨馀涼這話後,湘夫人仇靈鸢嗤笑一聲,湘君何若楓也笑道:“那解藥是我們自己要來的,跟你有什麼關系?就算你不給我們,我們也自會想其他辦法将解藥拿到手。是你自己要給我們解藥,我們可沒求着你給,如今卻想用這個來跟我們談條件,真是可笑!”他說這話時,臉上帶着嘲諷笑意,卻依舊沒看雨馀涼。
饒是雨馀涼性子和順,聽完湘君這番言語也不由得大是惱怒。人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他今日也算開了眼。雨馀涼道:“好!哈哈,好,好!原來我當初以為自己好心救人性命卻是将解藥喂了兩條狗,早曉得如此,不如将解藥扔進臭水溝裡,也比進狗肚子裡好千萬倍!”
何若楓臉色一變,道:“你說什麼?”仇靈鸢道:“和這種人一般見識什麼?他要罵由他罵去,我不信我們身上還能少一塊肉了。”
陸臨在一旁聽何若楓仇靈鸢與雨馀涼對話,聽到雨馀涼讓對面放過李愈,以及最後痛罵來犯二人,心裡才敢确定雙方不是一夥的,一顆心也稍稍放了下來。于是問雨馀涼道:“這兩個賊人究竟是什麼人?”
雨馀涼道:“聊氏九歌的湘君、湘夫人。”
雨馀涼此言一出,何若楓與仇靈鸢倒是吃了一驚,雨馀涼竟然知道他們的身份!
他們不知道的是,早在他們去到瑚莊的那日,寇傳維設宴招待他們和玄同教的覃七霄、尹敕時,雨馀涼和姬花青就蹲在宴客廳房梁上。宴客廳中衆人所說的話,雨馀涼和姬花青都聽得一清二楚,雨馀涼那時便知道了他們的身份。
陸臨沉聲罵道:“殺千刀的聊以偲!”
何若楓與仇靈鸢對視一眼,何若楓聳了聳肩,仇靈鸢則皮笑肉不笑了一下,二人很快又都将頭各自轉回。
雖然驚訝于雨馀涼知道他們是誰,但他們倒不在意身份被陸臨、李愈等人知道,反正他們将李愈綁走後李愈馬上就會知道自己将為誰發揮作用。
李愈道:“所以這就是聊氏邀客的方式?擅自潛入别人私宅動粗?”
何若楓一笑,道:“本來是想好好邀請李先生的,奈何李先生的這些下人太不懂事,”他看向陸臨和雨馀涼,“于是隻好替李先生出手教訓一下。隻是沒想到堂堂李氏的貼身護衛武功不過是這個水平,我和搭檔一不留神,下手稍微重了些,還望李先生莫要見怪。”
李愈哼了一聲,道:“他們不是下人。就算是我府中的下人,也輪不到你來管教。”
仇靈鸢對何若楓不耐煩道:“好了好了,有什麼要說的,等我們把他帶回去,你們多的是時間扯。這麼大的太陽,我都快熱死了,廢什麼話?”
何若楓對仇靈鸢柔聲道:“聽你的,我們即刻把事辦完,即刻回去。”說畢展開長槍一步步向李愈走去。
權甯和李愈皆擺好架勢,看着逐漸走近的何若楓,汗水從額角滑下。
根據方才所看到的情形來看,以何若楓的武功,就算他們現在想逃去前院也為時已晚了,隻怕他們還未跑出五步就會被何若楓抓住,何況何若楓身後還有個以琵琶弦音就能将人制住的湘夫人。
現在做出逃跑的舉動已是無用功,而對李愈來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跑。
他是李氏子孫,是水南的武林盟主,如何能狼狽地跑到水西各派人馬面前,懇求他們救自己的命?
何況将陸臨和雨馀涼留在這裡,讓他們冒着生命危險替自己殿後,李愈做不出這種事。
被仇靈鸢震開後平複了這麼久氣息,陸臨好不容易将即刻就要冒出喉頭的腥甜咽了下去,她眼角還帶着一點強忍嘔吐的淚花,卻已徑直朝何若楓沖了過去。
何若楓在陸臨劍尖距自己兩寸遠處突然回過身來,長槍槍杆恰到好處地擋下了長劍。他在陸臨劍尖差不多要刺中自己時才回頭,不是因為這個時候才察覺陸臨已來到了自己身後,而是因為十二萬分的遊刃有餘,從從容容便擋下了陸臨的劍。
陸臨眼睫一閃便注意到了何若楓上擡的右腿,她又一次躍起,何若楓這記膝擊便沒能擊中她。陸臨橫身在空中,也伸腿朝何若楓肩頸處掃去,何若楓左手抓住陸臨腳踝,道:“還不死心?你不是我的對手,别費勁了……”他最後一個了字尚未完全吐出,陸臨另一條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勾住他的後頸,何若楓一驚,隻覺左手先前抓住的那條腿也掙了出來,陸臨上半身下落,兩手撐地,兩腿卻如剪刀般絞住何若楓的脖頸,何若楓被迫彎下腰去,霎時間便覺呼吸困難。
此舉惹怒了何若楓。
何若楓脖子雖被纏住,手臂卻仍能活動,他右手握住槍杆,徑朝陸臨軀幹戳去。
陸臨的劍在她雙手撐地時就已落到旁邊去了,見這一槍來勢兇猛,陸臨腰上使力,兩腿纏着何若楓肩頸又将上半身立了起來以躲過這一槍。
不想陸臨在在整個軀幹立起的同時何若楓亦往後仰,陸臨本在往上使力,如此一來便過了頭,平衡被打破,加上她腰部用力時雙腿那邊不覺洩了力,便從何若楓身上摔了下來。
何若楓居高臨下地俯視摔倒在地的陸臨,一腳踩在陸臨脖子上,陸臨痛呼出聲,然而她嘴也被踩住,隻能發出“唔”的一聲,雙手忙抓住何若楓的長靴想将他的腳挪開,然而不管陸臨怎麼使勁,何若楓的腳都紋絲不動。
親眼見到這一幕,李愈和權甯同時叫道:“陸姑娘!”“陸師姐!”
李愈當即就想上前,權甯卻保留了一些理智,李愈代表着他們水南武林,他說什麼都不能讓李愈有事。
于是權甯攔住李愈,道:“盟主,不可!”他很想過去幫陸臨,但雨馀涼受琵琶音的影響使不出武功,眼下這裡能跟人打架且還沒被制住的就隻剩自己,而旁邊就站着另一個賊人湘夫人,要是權甯在這個時候離開李愈去幫陸臨,李愈的處境就很危險了。
權甯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一顆顆滲出來,不知該如何是好。
湘夫人仇靈鸢此時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用蔻丹染就的指甲,就算方才何若楓被陸臨雙腿拑住她也沒做出什麼反應,也沒上前幫忙的意思,似乎陸臨方才的奮起反擊在她眼中不過跟小孩的玩鬧一般。
仇靈鸢垂着眼,羽扇一般的睫毛在她瑩白如玉的臉上投下淺淡的鴉青色,她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飯前點心也品嘗夠了,吃正餐才是要緊。趕緊解決了,我們可不能像邢勘和魚晚衣那兩個廢物一樣拖延。”
聽到“魚晚衣”三個字,雨馀涼心髒猶如被重錘擊中。
何若楓一邊腳踩陸臨,後者已經因為疼痛而閉緊了眼,一邊道:“之前不過讓你,你還真以為自己能跟我鬥上一鬥?”他提起長槍,槍尖對準陸臨胸口。
李愈和權甯再也站不住,正要雙雙上前,何若楓忽聽見背後有什麼動靜,于是把身子往旁邊一側,盡管如此,他手中的槍也沒有停止往下戳的動作,隻不過原本對準陸臨胸口的槍頭刺進了陸臨的小腿。
伴随着陸臨的大叫,何若楓一手把上雨馀涼正挺刀刺向他的那隻手臂一帶,雨馀涼便從何若楓身旁錯開,趔趄着往前沖出數步。雨馀涼好不容易站住,即刻回身再次舉刀削向何若楓。
何若楓皺眉看着雨馀涼,道:“地獄無門你硬要闖,那也怪不得别人了。”舉槍掃向雨馀涼。
然而就在這時,雨馀涼膝蓋突然一軟,整個人跌撲在地,何若楓的槍便掃了個空。
何若楓先前把住雨馀涼手臂時,便感到雨馀涼刺過來的這一刀一絲内力也無,而後者向自己刺了兩刀,刀尖都軟綿綿不住晃動,更兼他舉刀、奔跑的動作也有氣無力,此刻在沒人碰他的情況下又驟然摔倒,何若楓心下便已了然:仇靈鸢的琵琶音在雨馀涼身上的效果還沒過,雨馀涼依舊無法運使内力。
雨馀涼體力不支,這一倒剛好軟倒在一灘血泊中,這血不是别人的,正是從陸臨腿上淌出的。雨馀涼費力地擡頭,看見陸臨一張臉已經變得慘白,嘴唇顫抖、微微張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