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半成品,是因為它們沒有安裝能量塊,不會說話也不會動,但其實它們就如同植物人一般,都是渴望獲得生命力的小家夥們。
它們一直都在,而她的任務,是為它們找到合适的、對它們好的主人。
可惜,不善交際的她總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十年了,她隻送出去了三個。
臭姨一個,阿芳一個,靈兒一個。
在她心裡,或許她不是一個稱職的媽咪,但一定是一個深愛着孩子們的媽咪。
每一個孩子都有着自己的名字,有着她精心設定的性格性别甚至是愛好,隻是它們中的大部分,都沒有一個家罷了。
或許也不止是一個家。
還有看一眼這個世界的機會。
想到這兒,她松開櫃子把手的雙手微微顫抖着,再度打開了櫃門。
思前想後,她決定帶着孩子們一同出行,便小心翼翼地将其一個一個地放進虛拟空間,動作之輕盈仿佛手中的是人間至寶。
最終,收拾好一切的她打開了研究室的大門。
“麥森,我要走了。”
她冷冷地說着,臉龐微斜地看着某個坐在沙發上的男人,這是她八年來第一次正眼看他,還是和一前一樣,真是令她瞧不起。
那是她的父親,僅此而已。
男子聞言,明顯愣了一下,他空洞的眼神很快便有了一絲微弱的神采,他愣愣地開口:“娜娜要去哪了?”
“不要叫我那個名字,”卡瑞娜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隻是冷冷地督了對方一眼,便移開了視線,“我要離開A星。”
“什麼?!”
“我說,”卡瑞娜聲音擡高了一截,重複道,“我要離開A星,麥森。”
“為什麼?”
說話間,麥森猛地站起,音量也大了許多,可似乎是迅速站起來的緣故,貧血的他扶了扶腦袋,眼前發黑。
黑暗吞噬着視線中的一切,包括不遠處那個冷眼看着他的高馬尾少女。
卡瑞娜見狀欲上前攙扶,可當看到試探着摸上沙發把手的麥森緩緩坐下,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為什麼,”她的聲音漸沉,隐隐透露出的一點關心也漸漸被臉上的冰冷所取代,語氣中也帶着厭惡的意味,“我不想成為跟你一樣的人。”
平心而論,她從來就不認可她的這位父親。
無論是他八年前的為人還是八年後的這窩囊樣,都是她最讨厭的那類人。
“唔……”麥森虛弱的捂着頭,無力地笑了笑,蒼白的臉上沒了一絲神采,“娜娜要去哪裡?”
“我說了别叫那個名字,”卡瑞娜向大門走去,“我也不知道。”
“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
她一把拉開大門,向着朝陽大步走去。
麥森連忙來到門口,目送着卡瑞娜消失在視線鏡頭。
恍惚間,她的身影隐約與記憶中的某人重合。
她的裙擺随風向右邊吹起,亭亭玉立的背影下,是一張與故人極其相似的臉龐。
“莎莎……”不覺間,麥森的淚水打濕了他皺巴巴的衣領,他聲音嘶啞,“這就是你給我的懲罰嗎?”
伊黎莎,他的妻子,正是在八年前的某個傍晚,與卡瑞娜一樣,永遠的消失了。
那時夕陽耀陽,連雲朵都是嗜血的深紅色,而那之後的黑夜,也黯淡得連月亮與星辰都隐于雲層之後。
就像一片死去的湖水。
一如他的莎莎。
麥森的肩膀不住地顫抖着,終于扶着門框無力地坐在了地面上。
八年前,是伊黎莎即将繼位登基的日子。
早年間遊曆B星的伊黎莎曾親耳聽聞歐陽希的歌聲,那優美的旋律猶如天籁般久久萦繞于她的心間,便希望丈夫麥森能夠出面邀請歐陽希在她登基前舉辦一場盛大的音樂會。
為了滿足妻子的小小心願,他出發了。
沒錯,那個歐陽希,就是如今歐陽淩川想要尋找的親妹妹。
那時,當麥森第一次找到歐陽希的時候,她是那樣可愛的一個孩子,她笑着說要等哥哥回來了征詢哥哥的意見。
如果沒記錯的話,經歐陽希所說,他哥哥歐陽淩川,那時正好被派去木星開采資源。
一番看似尋常的對話很快便勾起了麥森的回憶。
他曾經也是一名B星人,是軍隊中專門負責去木星開采資源的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