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西恩少尉,你覺得是你的記憶靠譜,還是監獄的系統靠譜?”歐陽淩川面無表情地盯着他,二人目光交彙,沉默地對視着,幾秒後,他率先移開目光,“我知道了,此事我會追查到底。”
真是見鬼,軍中第一次見到敢同我對視這般久的人物。莫不是我之前的處罰輕了?
如若是這家夥的錯,回頭得挑個時間重整軍紀了。
“那這個人……”萊西恩問。
真就這麼放走了?
“你方才抓獲的那人不是交代了所有罪行了嗎?”歐陽淩川頓了頓道,“我已經注銷了那套軍服對應的編号,這應該是之前工作人員的疏忽,被他鑽了空子,不必再理會他了。”
B星的每套軍服的胸前皆有對應的編号,這也是軍服的特殊性。隻要注銷了編号,對應軍服上的編号将會消失,該方法通常被用于軍服無法正常回收的情況下。
據查詢,該編号的軍人在二十年前不幸犧牲,但不知為何,其軍服編号卻遲遲尚未注銷。
說到底,還是軍營之人的疏忽在先,他決定不再追究此事。
“是!”
雖心中不是滋味,但萊西恩也無可奈何,隻得操縱戰機撤退。
似是看穿了他的意圖,無人機也紛紛停止了進攻,為其默默讓開了一條路。
……高橋真會這麼好心?不會有詐吧?
鑒于上次的經驗,萊西恩隻覺脊椎發涼。可當對上艾思詢問的目光十二,他秒變正經,壯着膽子道:
“我們撤!”
emmm……可惡的高橋,最後信你一回吧。
在宇宙另一端,麥森在收到Alice的回複後,終于松了口氣。
雖然中間出了些小插曲,但不影響他口中的“十成把握”。
說來慚愧,他那件軍服就是先前與他同行去木星開采資源,卻不慎遇難的沈溪的。
由于木星環境特殊,需要穿特殊的防護服,所以二人均把軍服留在了飛船上,誰承想偏偏就遇了難,沈溪被木星風暴永遠地留在了那片枯黃的土地上。
這些年,沈溪被卷入風暴前的慘狀在他的腦中揮之不去。可……當時事出緊急,如若他回頭,他的下場隻怕是與沈溪一樣。
他也隻是想……活着啊。
話雖如此,他的心中仍是愧疚的。
于是,他拿着那套軍服,在遺物認領處等了一天又一天,他想給沈溪的親人提供些許幫助。似乎隻有這麼想,才能讓他稍微好受一些。
後來,長官得知他情緒低落,經協商,他決定退伍,直到那時,他等的人也一直沒能出現。
辦理退伍手續時,負責注銷編号的是個小姑娘,約莫十二歲前後。因為還沒到參軍的年齡,所以暫時是在這裡跟着大人打雜。
在注銷了他的編号後,他本打算把沈溪軍服上的也注銷掉,卻聽聞那姑娘說:“是叔叔很重要的親人吧?我看你拿着它在隔壁的椅子上坐了好些日子了。”
麥森愣在原地,并未接話,于是那姑娘又繼續道:“我知道你的感受,但還是希望你能對自己好點。”
說着,她塞給麥森一罐糖果。他本不想收,這糖一看就是哄小孩子的把戲。可當看到那姑娘眼中的期待,他又怕傷了這姑娘的心。
猶豫再三,他還還是收着了。
“既然編号已消,退伍手續就算完成啦,叔叔你快回去吧。”姑娘半催促半推搡着他離開,“這是我媽在隊裡買的糖,如果生活太苦了,就嘗一顆吧。”
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真感覺到一股暖流,自指尖悄然湧起,漸漸擴散至全身。
奇怪,成年人也有被一罐糖哄騙的時候。
他已經忘了自己是懷着怎樣的心情離開了這兒,隻記得那糖果罐裡放着一張紙條,上面寫着:
【編号的事我會幫你偷偷瞞過去,希望你看到這串數字時,還能偶爾追憶起你們往日的幸福。】
其實沈溪隻是他的普通同事,在生死抉擇面前,她也是最先被他放棄的。可往往就是這輕如鴻毛的重量,才會在加上時間的砝碼後,重于泰山。
八年前他來B星,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沈溪。遺憾的是,他依舊沒能找到她的家人,兜兜轉轉隻好帶着那軍服離開了。
經過了這麼多年的洗禮,它已經變成了他身上一個解不開的結。如果不是此次變故,這套軍服或許将被永遠封存下去,沒有盡頭。
盡管手段玷污了榮耀,但好在計劃圓滿完成,處理完A星的事後,他也該有新的生活了。
麥森看向Alice的對話框,慢悠悠回複着。
麥森:【做得不錯!】
Alice:【應該的。你之後打算去哪?】
麥森:【她執意不走,我會去尋她,不過在那之前,我得先回一趟A星。】
Alice(沉默片刻):【你對她這般好,為何從不開口?這些年,她一直在等你推開那扇門。】
麥森:【對誰的好并非一定要說出來,你說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