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友?”聞無眠猜測:“你玩的什麼、德州?”
伏城“嗯哼”了聲:“晚上我得熬個夜赢回來。”
“給我看看。”聞無眠主動走到他的帶魚屏顯示器旁邊。裡面還沒退出遊戲,他隻剩下可憐的最後五個積分,等着電子系統繼續發牌。
“有何高見?”伏城往電競椅後一靠,積分墊底,微微一笑:“能不能替我妙手回春?”
“我不确定,但是可以幫你參考。”聞無眠看了眼手牌,手指敲敲桌面:“跟。”
“好哦,那我聽你的!”伏城見她出馬,肉眼可見地開心,絲毫不顧自己積分即将清零。他相當聽話,一切按她的要求來,時不時笑眯眯喝口橙汁。
“……”
這個遊戲涉及到計算,所以聞無眠開始認真看牌,沒分眼神給邊上的人。
她以前打過一些線下錦标賽,玩法跟純業餘選手有些不同。本來猶豫要不要每跟一下牌就給伏城解釋一下自己那麼做的原因,畢竟這是人家的賬号,人家覺得這麼做不靠譜,完全有資格選擇不聽。
但伏城出乎意料地信任她。不管她說什麼,他全部照做不誤,半個字都不懷疑。
為了方便玩3A大作,伏城用的是三十八寸曲面顯示器,還為顯示器定制了電腦桌。聞無眠手肘撐在桌上,撐久了有些發麻,加上注意力全在遊戲上,就墊起腳,輕輕坐在桌上,身體有些貼着伏城握着鼠标的手。
幾局過後,積分翻了十倍不止。新開一局,發到AA。第一輪積分跟完後,聞無眠全神貫注地分析着局勢,剛跟伏城說:“直接all in”,接着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這種情況先跟3倍可能更好——
伏城手快,在聽見話的瞬間就要aii in。聞無眠腦中一空,為求速度直接伸手,隔着他的手握住鼠标,轉而跟了3倍。
“對面積分都很高,這把打得很松,保險起見我們先跟3倍。”她一邊說着,一邊緊盯顯示屏,注視着對手的一舉一動。稍後,又握着伏城的手點了兩下鼠标,下意識把手和鼠标都當成了自己的物品,隔空與牌友厮殺。
“……”伏城心髒霎時跳漏一拍,臉上萬年不變的笑容難得凝固。半邊身體發麻,他不敢亂動,唯恐打擾她的思路。
視線從牌局上挪開,小心翼翼擡頭——她翹着長腿,坐在桌上的身段修長利落。烏黑的長卷發遮住臉頰和大半精緻淩厲的下颌,給人極強的疏離感,甚至襯得有些微恹。唯獨似揚非揚的唇角宣告此刻勝券在握。
顯示屏的藍光落進她眼底,像飛濺進去的鮮血。她始終不為所動,在這場沒有硝煙的牌桌戰争上決勝千裡。眼裡的鋒芒随越堆越高的積分逐漸顯露。
聞無眠的手很軟很小,完全蓋不住他的手背。悸動伴着每一次鼠标的點擊,從手背流竄到心上。他靜靜看着她,喉結輕輕動了下,把她所向披靡的樣子刻入腦中。
……
“兩個小時,幫你把一整天輸掉的積分赢回來了。”又一局結束,聞無眠活動下僵硬的身體,從電腦桌下來,完全沒注意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伏城“啊”了聲,視線始終鎖定在她身上,定了半晌,才說:“你真厲害。”
她有點口渴,打算去喝茶幾上的另一杯橙汁。聞言,不适應地頓了頓。
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伏城現在應該很興奮地從椅子上跳起來,然後直冒星星眼,像撲人的哈士奇一樣三百六十度螺旋轉體強調“好棒好厲害!”。這樣比較符合他一貫的特點。
她不喜歡吵鬧的人,但對伏城的反應竟然有些期待,猜想一定很好玩。現在期待落空,心裡說不清是遺憾還是别的什麼。
“……”好吧,看來跟伏城呆久了,想法就會被他傳染,變得奇奇怪怪。她都不知道上述鬼畜畫面和想象到底是怎麼從自己腦海裡冒出來的。
“過獎,一般般。”聞無眠喝了口橙汁,看看手機裡有沒有未讀短信。
“沒有一般,真的很厲害,”伏城的“見人自動微笑系統”進入了失靈狀态,她簡直第一回見他這麼正經:“雖然你的每一步都沒有特别精彩,但整局合起來看,真的……每一步都走得恰到好處。你有專門學過嘛?”
對方冷白色的皮膚此刻泛起粉紅,尤其是臉頰和耳朵。奇怪,室内很熱嗎?
聞無眠看着他,劃手機的手指停了停。
按正常情況來說,即使是哈士奇,一天之内也會有那麼幾個瞬間,突然變得很正常。姑且先當伏城是進入了罕見的正常階段。“謝謝。沒系統學過,不過照着孫子兵法用點套路。”
“孫子兵法?”
“是啊,善戰者之勝,無智名無勇功——軍形篇裡的話。”聞無眠又喝了口橙汁,靠在沙發邊,把略長的劉海别到耳後,侃侃而談,“國外有個圍棋大滿貫選手,他下棋也是這樣,通盤無妙手,永遠半不勝,看他的比賽能學到很多……”
“……”伏城茫然的表情和陽台上的哈士奇如出一轍,但眼裡多了點崇拜和仰視。
就在這時,聞無眠的電話鈴聲響起。她瞄了眼來電顯示——
是醫院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