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頰本來有些泛紅刺痛,被這涼意一激,疼痛頓時加劇,扯得人仿佛靈魂也在生疼。
李舒窈蹙着眉竭力忍耐,又過了片刻才将手裡的棉布拿開丢回盆裡。
轉身走到另一邊的梳妝台坐下,拿起模糊不清的銅鏡看了又看,最後心中慶幸,她的臉并沒有破相,隻是外表看着有些嚴重罷了。
放下銅鏡,書中劇情在腦中過了過,确認好現在的時間節點後,李舒窈重新拿起桌上的一盒白色脂粉,就着屋内昏黃的光線,比照銅鏡,仔仔細細将臉上的紅痕一一遮蓋。
做完這一切,她飛快地回到床上坐好,将床側兩遍帷幔放下,讓自己整個人藏于一片陰暗之中。
沒等多久,房屋門被人從外小心翼翼地叩擊了兩下,傳進來一道空靈好聽的女聲:“舒窈妹妹,你在屋中麼?”
李舒窈沒有回應。
屋外人又敲了兩下門。
李舒窈裝作剛醒的模樣,輕咳兩聲後,狀似有氣無力地回複道:“在的,你進來吧。”
她不斷在心中安慰自己,此時的女主還沒有後期那樣心狠手辣,并且同她一樣,還隻是個普通的宮女,實在沒有什麼好怕的。
對,不用怕。
雖是這麼想着,人卻悄無聲息往被子裡躲了躲,将鼻子以下的半張臉都藏進了素色繡雲紋薄被中。
幾乎是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房屋門就被人“咿呀”一聲推開了。推開之後,那人沒有着急進來,而是伫在屋外看了一會兒,方才緩緩邁步而入。
她走得極慢,柔軟的布鞋在地上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是自然的,畢竟是在乾清宮做事,哪怕隻是乾清宮的最外圈,都需得做到步履輕盈而動作無聲。
不然驚擾了主子怎麼辦?
烏雅氏沒一會兒就走到了李舒窈的床前。大約是剛剛下值,她的身上還穿着淺綠色的宮女裝,頭發梳成了規規整整的小兩把頭,隻用兩根造型簡單的素銀簪子做點綴。
偏偏身段柔弱又婀娜,走路的時候,纖細的腰肢微晃,手腕帶動着絲帕在空中曳出漣漪的弧度,一舉一動之間都透滿了精心設計的刻意。
不像是來看望,倒像是……炫耀。
也就隻有原主“李舒窈”看不出來,不僅将她當做了郭絡羅氏“背叛”之後最好的閨蜜,同她說了不少郭絡羅氏的壞話,還将自己心底的渴望毫不掩藏,最後無腦地淪落為烏雅氏用來探路的棋子,在某次爬床無果後,被表情陰翳的皇帝下令杖斃而死。
攏共出場兩章半,算算日子,也就七八天了。
這般想着,李舒窈都有些後悔讓她進來了,剛剛還不如直接裝作睡着了沒聽到……
“舒窈妹妹,你臉上的傷如何了?”
偏偏烏雅氏開口了,語氣中帶着問詢。
李舒窈躲在被中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很快又鎮定下來,她緩緩坐起,整個人虛弱無力地靠在床頭,把帷幔小幅度往上拉了拉,露出來半張臉,眼神有些濕漉漉地看向烏雅氏,聲音壓得很低,“沒,沒事了。”隐約還能聽出來幾分委屈。
烏雅氏的面龐瞬間便柔和了。
她站在床邊,擡手就将李舒窈這邊的半邊帷幔挂了上去,将她整個人暴露出來,旋即坐到床沿,清秀白皙的面孔上恰到好處地浮現出幾分關切和擔憂,她道:“沒事了就好。”
“我昨兒下值回來,聽見月淑說你挨了吉雅嬷嬷的罰,心中原本很是焦急,想要立時就來看一看你。可月淑又提醒我說快要到熄燈的時候了,我便想着,若是來了你這兒,隻怕就趕不回自己那兒,屆時被吉雅嬷嬷看見了,少不得我也得挨一頓罰。”
烏雅氏又歎了口氣,“月淑還說,你忽然挨了罰,心中不定有多委屈呢,若是知道我因為來看你而被吉雅嬷嬷責罰,估計你心裡就會更加過意不去,這才沒來。”
“舒窈妹妹不會怪我吧?”
李舒窈當即搖頭,“不會的,我怎麼會怪姐姐呢。”
“姐姐能來我就很開心了。”
……才怪。
烏雅氏露出一個微笑,同時擡手在李舒窈的面頰處摸了摸,語氣心疼地說:“讓我看看你臉上的傷……可是已經好多了?”
她的指腹明明柔軟細膩,體溫殘留,可李舒窈卻覺得好似整個人被什麼陰冷的毒蛇盯上了一般,一股顫意騰地從後背竄起。
李舒窈用力掐住掌心,精緻的面龐上看不出來任何端倪,乖乖地回答道:“好多了的,大概是吉雅嬷嬷沒有用力的緣故吧。”
“這樣啊。”烏雅氏聞言,不知想到什麼,黑漆漆的眸子轉瞬變得極為幽深。
李舒窈看着她這幅模樣:“……”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