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風雪吹過拉着雪地車的薩摩耶那柔軟雪白的毛發,将雪國遠遠甩在身後。
他們從天亮一直走到了天黑,途徑了許多荒無人煙的村落。
江頌在太陽将落時悠悠轉醒,落日的餘晖灑滿雪白一片的平原,也灑滿了江頌蒼白的臉頰。
江頌一睜眼就看見了一手勒着缰繩駕車,一手拿着地圖核對方向的001。
江頌的腦袋搭在001肩膀上,竟莫名生出了一絲安全感來。
001察覺到江頌動了,勒停了雪地車,問到:“感覺怎麼樣了?”
江頌不想把自己的腦袋擡起來,悶聲悶氣的說到:“頭疼。”
001也沒推開他,就着這個姿勢說起了正事:“我們從雪國一路往外走,我故意去了附近的幾個村落,無一例外,全部都是空村。”
江頌就算腦子再疼都能想到真相:“最開始被永生誘惑的就是這些靠近雪國的村落中的村民。難怪最後我們能看見那麼多密密麻麻的面具人。”
001說到:“天馬上就黑了,先找一處可以遮風的屋子落腳吧。”
江頌嗯了一聲同意,整個人靠在001身上不想動。
最後兩人找了一處石屋過夜,雖說已經離開雪國的範圍了,但是為了謹慎起見,兩人還是沒有吃喝任何東西。
001将火爐點好,說到:“要是今晚沒有再做夢,就可以肯定我們已經離開雪國的影響範圍了。”
江頌卻突然笑了,他說到:“真不知道這是個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001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江頌低垂着眉眼不去看001,聲音有些輕的說到:“我呀,其實很難說一些關于我個人的實話,總覺得我一張口就習慣性的粉飾太平。這樣子感同身受的看見我的過去,何嘗不是一種另類的傾訴呢?”
江頌擡起頭看着001,烏黑的眸子中反射着火光:“既然都看見了一部分,那看見全部好像也沒什麼關系了。那些壓抑的、沉默的、痛苦的、不好宣之于口的,都可以被看見、被理解、被認同、被感同身受,那麼多的擔子,起碼可以,有一個人替你分擔那麼一點。”
001隻定定的看着他,聲音有些冷:“江頌,你是在說我還是在說你自己?”
江頌又垂下了腦袋,頗有些無賴的說到:“啊,果然腦子不好使了,一下子就被識破了。”
001沉默了很久,他将厚實的帽子蓋在了江頌的腦袋上:“謝謝,但是不需要。”
江頌卻突然問到:“是不是因為我太弱了,才導緻提出這個想法很可笑?”
001此刻是真想給他打幾針回複精神力的藥劑,省得想一出是一出的鬧幺蛾子。
001無奈到:“沒有為什麼,隻是不需要而已。”
在他看不見的角度,江頌盯着自己的雙手出神,他前半生學的最多的就是知足常樂和珍惜眼前所擁有的一切,他好像天生就沒什麼特别強烈的渴望,努力在他所處的環境中尋找一個他覺得舒服的姿勢得過且過。
就連改變自己也是為了避免曾經吃過的虧,談不上強烈,隻算是一種妥協。
但是此時此刻,江頌覺得自己的心中燒起了一陣燎原的大火,那種對強大實力的渴望迫切到了一種令他焦灼的地步。
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001見江頌不再說話,心中松了一口氣。
他靠坐在火爐的另一邊閉上眼睛剛準備睡覺,江頌詐屍一般從地上蹦起來,從遊戲商城買了一隻炭筆,用他那雙紅腫的爪子就着火光開始在牆上寫寫畫畫。
001盯着他看了三秒,當機立斷準備去給人紮針精神力回複劑。
江頌頭疼不疼死另說,再被他這麼想一出是一出的鬧騰,001感覺自己的精神力也要開始掉了。
江頌對身後的危險毫無所覺,他現在的頭是真的疼,想法一個接一個的往外冒,但是都有些跨度大且沒有聯系,不寫下來過會兒就會忘。
001悄無聲息的來到江頌身後,一針鎮定劑直接給人紮趴下了。
001還是有點隊友情的,說到底也沒真給江頌再來上一針副作用強大的精神力回複劑,而是退而求其次選了沒什麼副作用也沒法回複精神力的鎮定劑。
鎮定劑的效果立竿見影,江頌還想說什麼,眼皮就已經沉得睜不開了,喃喃了幾個無意義的音節,就昏睡了過去。
001将江頌抱到床上睡下後,舉着火把來到江頌寫字的牆上看了一眼,他的字龍飛鳳舞又缺斤少兩,實在看不出個什麼所以然來,唯獨右下角的“001”三個數字能叫人辨認出來。
“001”前面似乎還有兩個漢字,001湊近了仔細辨認,猜他寫的可能是“保護”兩個字。
但是轉瞬001就有些無奈的笑了,他從來都沒想過會有人想保護他,隻當是江頌腦子不清醒下的心血來潮,完全沒有往心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