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掩的門輕輕動了兩下，靳淑桐從門内探出頭，樓梯間站着一個人，那是桑苒，樓梯間因為輕微的響動亮起了暖黃色的燈光，映在她溫柔的眉眼裡，又随着時間的流逝消失在黑暗中。

“這是我媽媽生前最愛吃的鳳梨酥，你嘗嘗。”靳淑桐在她對面坐下。

“這次又是從誰的嘴裡知道我在哪的？”靳淑桐挑眉看她。

“從我們的聊天記錄裡。”桑苒不瞞着她：“我記得你說過，你媽媽住院前一直住在學校附近的附屬公寓裡，前幾天剛和曆史系的朋友吃過飯，就請她幫了個小忙。”

“而且你前幾天給我打過電話，但我還沒接你就挂了，我想你應該想見我。”

“為什麼跟着我？你也怕我出事？”靳淑桐蹙眉，語氣裡帶了些對桑苒經常窺探她行蹤的不滿。

“不，我是怕你難過。”桑苒道：“我怕你有些事情想不通，想不通會一直留在心裡，變成一個邁不過去的坎，在以後會傷害到你。”

“傷疤撕下來會很痛，不如在它還是個傷口的時候就做好一切不留疤的措施，讓它不那麼痛。”

“而且，我知道你不那種遇到事情就尋短見的女孩兒，但我想讓你開心一點。”

靳淑桐扒拉着面前的鳳梨酥，沉默了一會兒開口：“也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我這些年看見過好多人的離世，但這種事情落在自己身上，确實有些難以接受。”

“人之常情。”

“換個角度想，她這一生功成名就，除了一段失敗的婚姻，她所有的一切都如願以償，她沒有遺憾。”桑苒推推眼鏡。

“我大學的時候去聽過一次她的講座，那時候她知性，儒雅，談吐大方，我的朋友說，她是曆史系最有名望的教授，我當時就在想，如此優秀的人，會有什麼煩惱。”

她看向靳淑桐：“衆生皆苦，但我第一次去病房找她的時候，她告訴我，她的苦難已經得到了彌補，她終生研究曆史，不久她也會變成曆史，被愛她的人銘記。”

靳淑桐抓起一塊鳳梨酥咬了一口，咽下之後她才說：“但我不是她的得償所願，我和她相處的短短幾年，我好像一直在讓她失望。”

桑苒也撚起一塊鳳梨酥，問她：“放這麼久了，沒過期？”

靳淑桐愣了一下，看了眼鳳梨酥的盒子有些詫異：“诶，應該放了很久，生産日期是最近的……”

那一瞬間，靳淑桐反應過來了，能經常更換鳳梨酥的人，能把糕點放在她熟知地方的人……

桑苒對上她恍然大悟的視線，笑了：“生命停止了，愛卻沒有，因為愛永恒，所以活着的人會更加幸福。”

“總有一天，回憶不會變得苦澀，愛會讓它們變甜。”桑苒拿她咬過一半的鳳梨酥喂到她嘴裡：“死亡不可避免，她隻是走出了時間，成為了曆史，并不意味着她就此離開，隻是以另一種方式存在于你的身邊。”

“桑苒，如果我很糟糕，脾氣很差，會罵人，會矯情，會作，會哭，會鬧……”靳淑桐回神，自己已經在桑苒懷裡了，她注視着桑苒的眼睛：“如果你了解了真正的我，還會像現在這樣在乎我會不會難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