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三刻,晚霧漸濃,将整個枯漠河罩得霧蒙蒙的,周遭狼嚎聲四起,數以千計的烏鴉盤踞在河面上空,它們似是在預示什麼,悲戚的哀叫聲響徹了大漠的每一寸地方,令人心生戰栗。
“殿下。”阿霧穿着紅色戰服,左手緊握着劍柄,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所及的是一片喜色的婁蘭都城,片刻後,她複道,“已經戌時三刻了。”
鹿霖郁站在軍隊的最前端,低垂下眼睫,盯着手中的火紅的婚服,思忖良久,對一旁的士兵淡聲道了句:“火把。”
“諾。”
她接過士兵遞過來的火把,慢條斯理地将婚服一點點點燃,衣裳也在一點點被明火燒着,随風擺動的火光照在鹿霖郁陰郁的臉上。
片刻後,鹿霖郁将婚服随意地扔在地上,緊接着,便戴上了惡鬼面具,捏着缰繩上了馬,聲音異常沉穩,甚至是帶着攝人心魄的威嚴:“拿好兵器,随本王入城!”
“諾!”
士兵列好隊,整好裝,拿上長矛盾牌,異口同聲地大喊道:“殿下!”
“入城!”
鹿霖郁捏緊缰繩,策馬踏過湍急的河水,如一頭蓄勢已發的狼,率領着三千親兵來到婁蘭都城的城樓之下,在刀光閃爍中撞破城門,直奔王宮。
不過一刻時間,整個都城像是陷進滔天火海裡,婁蘭的子民逃的逃,死的死,到處都是可怕的大火,以及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鹿霖郁沒有停留,率了五百親兵随自己攻破宮門,一路勢如破竹,見人殺人,鮮血濺到城牆上。不多時,原本喜慶歡笑的王宮,現如今厮殺聲沸反盈天,萬劫不複!
“保護汗王!”
四面八方圍來的禁軍卻沒有一支隊伍能夠抵擋住霖兵的強硬攻勢,節節敗退,被逼到大殿門前。
鹿霖郁翻身下馬,握着劍柄的手滿是鮮血,身上黑金戰服在淩風中翻飛。
“殿下不可!”
“無妨。”鹿霖郁站在大殿前,耳裡全是厮殺聲,她不顧,隻對殿内那身居高位的宋湛擡聲大喊:“宋汗王!”
不多時,身披戰甲的宋湛踏出大殿,風雨驟然襲來,婁蘭王宮之内,除了萬慈殿外,無不是陷在熊熊大火裡。
他們對視着,彼此的思緒卻默契地交彙在一起。
鹿霖郁隔着大雨,沉聲道:“為了表示對嶽父大人的敬意,本王隻取走您的首級。”
“霖王好戰,宋湛奉陪!”
說罷,宋湛拔出别在腰間的彎刀,疾雨撲面,大漠狼王的刀刃眨眼間已經到了鹿霖郁身前。
刀光劍影中,鹿霖郁靈巧地避開,複一劍直刺宋湛心口而去。
“霖王的劍,夠快。”
宋湛手中彎刀猛地劈向前方,火光電石間,便強硬地架住了鹿霖郁的長相思劍,輕聲嗤笑:“也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
然而他低估了鹿霖郁的力量,他的彎刀僅僅隻是停頓了幾秒,就被對方直接砸向地面,險些脫手,人也差點摔在地上。
“宋湛,若再戰下去,你我隻會死一個。”
這句話太冷了,鹿霖郁幾乎不留任何情面,竟硬生生踩着宋湛的彎刀,眸光森寒。
“就算是死,”宋湛雙手穩住彎刀,一點點站起,狼的目光與另一頭狼眼睛裡的自己對視上,在暴喝裡奮力擡起刀,撞開鹿霖郁,嘶喊一聲:“本王也要死得其所!”
電閃雷鳴,雨聲鳴震,在一片混戰中,躺在萬慈殿内的宋琬瓷眼皮動了動,睜了眼睛,頭痛欲裂地清醒過來,坐起身。
她的耳裡什麼聲音都有,厮殺聲,重物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逃亡慘叫聲......所有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根本聽不清楚誰是誰。
“外頭發生了什麼事?”宋琬瓷捏着發疼的眉心,爬起身,搖搖晃晃地撞在鏡台上,那盤糖蓮子還在,她望着掉落在外面的糖蓮子,小聲重複了幾句:“糖蓮子,糖蓮子......父王,糖蓮子......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