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橋流水旁,宋琬瓷半側過身,眼神一掃,看着面前醉意愈深的鹿霖郁,不禁暗自嗤笑,眼底更是流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精光。
片刻後,她繼續盯着她,淡聲道:“殿下,您這般癡纏我,未免......失态了。”
一語既出,當即在人聲鼎沸的街市中激起波瀾。
“癡纏?這姑娘究竟是誰?”
“你沒聽說嗎?她可是婁蘭的九公主,叫什麼?”答話的人是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她看着宋琬瓷,想了半會兒,然後輕哦了一聲,再道,“宋琬瓷。她好像也是先汗王宋湛最疼愛的女兒。哎!隻可惜枭雄命短啊!就在前不久,被霖王殿下斬去了首級。如今,宋汗王的頭顱還被太後鎖在鬼龛裡呢!”
有人立即問道:“人都死了,為何還要将其頭顱鎖在鬼龛裡,受這鬼魅魍魉的折磨之苦?還有就是,這姑娘既是婁蘭的公主,她與殿下之間所謂的癡纏,我覺得其中定有古怪。”
“慎言!”這姑娘小聲提醒他道,“太後的心思,豈是我等能妄議?還是看着吧,免得惹禍上身。”
“......”
“鹿霖郁,你放開我!”聽到這番言論,宋琬瓷心中不快,用力甩開她的手,向後退卻半步,沉冷道:“沒想到......”
她望着周遭朝自己指指點點的大齊百姓,一想到那場新婚雨夜,親眼目睹父王宋湛被人斬去首級,挺立身闆,一個人跪在大雨血泊裡......每每想到這裡,她眼眶便會濕潤起來,不由得呼吸急促,渾身顫抖。
如今的宋琬瓷,不過是有家難歸,被“囚”霖王府的喪家之女。
除了恨,她對鹿霖郁的愛便顯得涼薄又可笑。
可是,她轉念又想,倘若自己現在對鹿霖郁有什麼不敬之言行,定會被這群大齊百姓抓住了羞辱自己的把柄。
她不想這樣,蹙緊眉,凝視着眼前也濕了眼眸的仇人鹿霖郁,隻好忍氣吞聲,将怒焰拼命地往心裡壓。
疼痛的感覺在她的心間不斷往四肢百骸蔓延開來。
“鹿霖郁!”
你為何要騙我?
宋琬瓷忍不住痛喊她的名字,緊接着,一口鮮血從口中嘔出來,不留神間便往鹿霖郁懷裡倒去。
“阿瓷。”鹿霖郁摟她身體的十指收緊,她聲線微顫:“我,我在。”
宋琬瓷左手惡狠狠地抓着她衣領,喘着壓抑的怒氣,在仇人的懷裡無聲哽咽:“你為何要騙我,父王...父王為何也要騙瓷兒......”
“别怕,阿郁在。”她溫柔地用對每一個字,小心翼翼道,“阿瓷别怕。”
周遭的聲音好吵,全是指罵自己對霖王爺不尊敬的惡毒言語,淩遲刮骨也不過如此吧?
宋琬瓷忍着哭聲,努力地支棱起身子,似是拼命般地離開了她的懷抱,搖搖晃晃地退步,與鹿霖郁保持了四五步的距離,這才喘着氣,低聲道了一句:“罪女無礙,殿下無需擔心。”
鹿霖郁後知後覺走上前一步,心疼道:“阿瓷,是我考慮欠周,你不是罪女。”
宋琬瓷聞言,咳嗽幾聲,話是從齒間艱難說出來的,卻字字清晰,思路更是明了,她隻想離開大齊,離開這頭散發着死亡與可怕氣息的狼:“無所謂殿下怎麼說,隻求您能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