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亞說,等審判廷那邊有了結果……什麼結果?伊利亞讓他自己行動,難道是早就預料到了他會遇到米勒夫人?也對,伊利亞是坎德利爾審判廷最優秀的那一批法師之一,一直以來的行事風格,都是以幹淨利落著稱的。這次來到法穆鎮,他卻一反常态,遲遲沒有什麼動作,怎麼想怎麼奇怪。現在看來,伊利亞或許是早就有了計劃,隻是出于某些原因,沒有對外說出來而已。
這樣想着,克裡斯覺得放心了不少。
事情做完了,也就沒有繼續在酒館裡待下去的必要了。見周圍的酒客都沒有過多關注自己這邊,克裡斯收拾了一下桌面,推門出了酒館。
“十一點多了。”懷表表盤上的指針“嗒”“嗒”旋轉着。本着嚴謹的态度,克裡斯在原地站了一會,确認了這裡的時間流速并不符合常理,諸界的“鑰匙”不可能在附近後,又重新把懷表表蓋合上。
這條街的街景并沒有因為法穆鎮在法術層面上的異常受到太多影響,臨近的面包房裡依然散發着麥子熟透的香味。克裡斯轉頭,依然能看到三三兩兩路過的行人,或許沉默低頭走着路,或許勾着肩搭着背,高聲嬉笑交談着。人群中的生活氣息并不因神明與邪靈的紛争遭到削弱,克裡斯聽見他們對危難毫無所覺地談論着過去、現在、未來。
“那個很漂亮的女法師,知道嗎?審判廷的克麗絲托法師。就在昨天,我在這條街,那個垃圾桶旁邊,對!就是那個垃圾桶!我碰見了她,她對我笑了!嘿,朋友,你絕對無法想象那樣美麗的女士笑起來的樣子有多好看。我發誓,如果有一天我的産業達到了卡弗老爺那樣的規模,我一定要娶到一位和克麗絲托法師一樣漂亮的妻子!”
卡弗是南約克瀚地區一位十分有名的商人。
“我不覺得今天買去索菲亞三角洲的船票是個好主意。你沒聽說嗎?法穆鎮已經被審判廷封死了,至少在十二月之内,法穆港的船都無法從碼頭發出。”
封鎖法穆鎮是幾天前的事,但法穆鎮的時間是倒流的。克裡斯意識到了點不尋常的地方。按照時間從後往前推的情況,法穆鎮被封鎖的前後因果邏輯是反置的,所以“法穆鎮出不去”這一結果應該會随着時間以“天”為單位的逆流,變得不成立才對。
卡洛斯是“混亂颠倒的寂無之主”,米勒夫人說,卡洛斯的權能不包括時間。難道法穆鎮裡的時間逆流,不像他想的這麼簡單?也對,如果是真正的時間逆流,為什麼是按“天”為單位的逆流,而在每一天内,以“小時”“分鐘”“秒”為單位的時間流動,又是正常的?果然是“混亂颠倒”的邪惡力量。
“明天我就能拿到那筆錢,等南約克瀚地區解封以後,我将離開法穆鎮,到坎德利爾開啟我新的生活。”
按照現在時間在按天逆流的情況,那筆錢恐怕很難到手了。而且坎德利爾的貴族們鼻孔一個比一個高,外鄉人很容易被瞧不起的。
克裡斯替那家夥想象了一下以後的生活,搖搖頭收回分散到人群中的注意力,順手将沒來得及塞回錢袋的一枚銅鑄遞給旁邊衣衫褴褛,正在翻垃圾桶的男人。他已經觀察了這個男人很久了:“朋友,能幫我個忙嗎?”
男人好不容易在垃圾桶裡翻到一塊發黴的面包,正準備往嘴裡塞,就看到了克裡斯遞過來的錢币,一時間有點不可思議:“你是在叫我嗎?”
“是的,先生。我想請問你是否可以幫我個忙,去鎮東的米勒莊園附近走一圈,打聽一下情況。剛剛似乎有法師過去了。你知道,這段時間審判廷封鎖了法穆鎮,我懷疑是有什麼大事将要發生。我……呃,我父親是個皮草商人,不幸因為審判廷的決策滞留在這裡,沒辦法繼續前往坎德利爾。因為貨物積壓會增加不必要的成本,他現在很着急,想知道法穆鎮什麼時候能解封,所以讓我為他打探一下。但審判廷的消息總是不會對我們普通民衆公布,我又不方便出面——我不是本地人,也不擅長隐藏自己。貿然過去打聽,容易引起法師們的警覺。所以想請你幫我這個忙。”克裡斯将那枚銅鑄抛起來又接住,露出一個十分禮貌得體的笑來。
“如果打聽到了我想要的消息,除了這枚銅鑄,我還會準備更多報酬。如果你同意幫忙的話,明天天亮以後,我在這裡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