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克裡斯和伊利亞往下走的過程中,陸陸續續有一些法師穿過最底層的大門,進入審判塔。因為伊利亞的身份,克裡斯一路接受各個等級的法師行禮,聽了無數聲“伊利亞大人”,才來到審判塔的外門口。
“伊利亞大人,”剛出審判塔的兩人意外碰見了克裡斯正想去見的人,克麗絲托頭上纏着繃帶,雙目被遮擋,卻還是通過某種克裡斯認知之外的方式确認了前方兩人的身份,沖伊利亞和克裡斯行了個禮,“還有盧卡斯,早上好啊。”
“克麗絲托女士。”看着克麗絲托纏住眼睛的繃帶,克裡斯情緒複雜地皺了皺眉。一方面,克麗絲托的眼睛受了傷,這證明他在夜間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夜裡那隻怪物真的是克麗絲托。這可以成為佐證自己夜間經曆是真的的證據之一,克裡斯因此而感到興奮。另一方面,自己傷害怪物等于傷害克麗絲托這件事讓他覺得十分愧疚。
“我早上醒來就發現您不在屋子裡,于是就猜測您來找伊利亞大人了。果然,我猜對了。”克麗絲托笑了笑,因為别人看不到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她隻能盡力以最大幅度上揚嘴角。
“您的眼睛受傷了嗎,女士?”克麗絲托不記得昨晚的事情,依然對他懷有百分之一百的善意。自認傷害了克麗絲托的克裡斯完全笑不出來。
“是的,不小心被玻璃劃到了,”克麗絲托微微傾斜腦袋,她漂亮的金發便落到肩膀上,“不用在意,隻是一些小意外而已。那麼我先進塔了,伊利亞大人,盧卡斯。”
伊利亞應了她一聲,克裡斯也跟她道過别。克麗絲托走進審判塔,克裡斯卻咬了咬牙,看向一邊的教堂:“我們今晚可以把克麗絲托、卡帕斯他們,都一起叫來教堂裡嗎?一直在外面遭受邪惡力量的侵蝕,他們都會瘋掉的。瘋掉,然後徹底變成怪物。”
“如果你覺得他們都在,米勒夫人還會來的話,”伊利亞回頭看了他一眼,神情顯得有些冷酷,“如果能确定一切都是你的幻覺,或者我們在教堂裡就不會變成怪物,當然也可以這樣做。但你必須知道,萬一你認知中的那些才是真的,而且就連教堂也無法壓制卡洛斯使我們異變的那股力量——到時候在教堂裡和我們共處一室的你,根本不可能撐到有人來救。”
這些道理克裡斯也不是不懂,但看着那位年輕女法師離去的背影,他還是沒忍住攥了攥拳。他想救克麗絲托這些人。他很怕晚了一步,這些人就都會永遠變成怪物,再也救不回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伊利亞伸手按住克裡斯的肩膀,強迫他收回目光,“但我們現在連情況本身都沒摸清楚,根本無法确定自以為能救其他人的方法究竟是真的在救他們,還是在害他們。這種時候,最好是先什麼都别做,查清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克裡斯點了點頭,強迫自己控制住思維不再去想克麗絲托和其他人。
“現在你要看的人已經看到了,她依然平安。還有什麼别的事情嗎?沒有的話,我們先去找卡帕斯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計劃,史密斯應該暫時不會回到審判塔了。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我确定,卡帕斯值得信任,他與法穆鎮的邪惡事件并沒有直接關系。”
“這種層次的讨論,我有資格參加嗎?”這段話裡暗藏的意思讓克裡斯感到十分意外,“你們都是審判廷的官方法師,而且都是大法師級别。我不僅并不歸屬于審判廷,而且恐怕連初級法師的法術水平都達不到。”
“我很高興看到你始終保持着這麼清晰客觀的自我認知,”伊利亞抱臂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然而很快就以嚴肅的口吻接替了先前的玩笑,“但你或許已經是個‘準神明代行者’了,我認為我們應該破例讓你參與這場會議。”
“準神明代行者?”克裡斯愣了一下,竟然一時間無法理解伊利亞的意思。
伊利亞點了點頭,眸中的笑意變得有些古怪:“根據審判廷裡的卷宗記載,被神明親自打下标記的人,或者慘死,或者獲得眷顧和恩賜,成為神明在人間的代行者,隻有這兩種結局。‘冥河之龍’一直在放過你,甚至救你,現在我幾乎可以确定了。你被他選中了,克裡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