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夜踩着點來的,三聲鐘響恰好結束時,身形才落在山腳下。
所有參與秘境之行的徒子都到了,柳夜前面站滿了人,好在她身量高挑,落在隊伍最末端也能清楚地看到前方。
今日風和日麗,柳夜出門時踏着清風,曬着柔和的太陽,心情很是舒暢來着。
眼前這座峰卻整個籠罩在迷霧中,看不清全貌。
隻能看見山腳有個高聳而古樸的石門,山峰前的空地熙熙攘攘站滿了等待比試開始的徒子。
說是比試,柳夜覺着更像是考核。
此舉主要是為了将空有修為沒有實力的徒子踢出隊伍,免得他們去秘境裡送死。
這山峰名叫‘縱橫峰’,有位雅号‘縱橫’的前輩在此峰飛升,特意留下了她的一縷神魂來幫助門内徒子修行。
因是大能飛升之地,縱橫峰嚴格意義上已經不算一座真的山峰了。
更像是尚未成型的秘境,山腳下的石門便是進入的通道。
每一位徒子從石門進入,皆是獨立的小空間,在裡面接受大能前輩魂魄的考核。
說是比試,則是因為從石門出來後,每個徒子的令牌上會顯示分數,兩千分以下的就會被淘汰。
不過到底是同一個門派的前輩,最多丢臉些,不會有危險。
故此,聚在此處的門徒大都有些躍躍欲試之意。
“不知道我能得多少分,好緊張。”
“放心,聽說這位前輩很和藹的,隻要你态度好,不會為難你的。”
“害,這個我知道,但誰不想拿高分呢?”
……
“現在的最高分還是首席當年斬獲的八千八百分,一直到現在都還保留着。”
“不知道沈師兄今年能拿多少分,聽說他已經成丹了,說不定是這次的最高分。”
“放屁!想來二師姐自然是更厲害的!”
“要我說啊,今年最佳定然超不過去年蕭師姐的五千五吧!”
柳夜抱劍支着腿懶散地靠在樹上,被迫聽了許多她娘的光輝事迹,又被迫聽到一番莫名其妙的關于“到底誰會是今年最高分”的争執。
她左等右等,靠在樹上的左腿換成了右腿,也沒聽見人說出她的名諱!
柳夜剛想“啧”一聲,懷裡的白竹就率先發出了沉悶的嗡鳴。
自柳夜領悟劍意後,白竹同她更加心有靈犀。
她的劍法越來越純熟,有時候,甚至勉強能夠到人劍合一的門檻。
就是好像白竹的脾氣比她的還大一些——
柳夜那聲還沒成型的“啧”便這麼中道崩殂了,她安撫似地拍了拍劍身,跟着人流走進了石門。
踏入石門的那一刻,柳夜心想,等着她以超越她娘的超絕分數,驚豔全場吧!
沒想到走進石門後,腳下便突然一空,柳夜就這麼直挺挺地掉了下去。
天旋地轉間,柳夜腹诽,這老祖宗不厚道呐,哪有一開門腳下便是空心的?
不是說為人和藹嗎?莫不是成心想叫她出糗吧?
身體疾速的下落中,在即将着地時,柳夜拔劍出鞘,對身下連出三劍。
分别是“風”、“雲”和“追風”,是風雲劍的前三式。
“風”、“雲”和“追風”比起後面淩厲的殺招來說,更為飄逸靈動。
但白竹為重劍,柳夜總覺得施展起來差點意思,故此她更習慣使風雲劍裡淩厲的招式。
自頓悟劍法後,柳夜在劍道上的領悟可謂突飛猛進。
既然劍于劍修不隻是劍,劍法自然亦可不拘泥于招式。
飄逸靈動的可是飽含殺氣的殺人劍,淩厲劍招也不一定聲勢浩大。
此刻三劍一出,頓時在岩壁上留下了深深的劍痕,劍風卷起塵土将柳夜托住。
重劍一撐,便穩穩地落地了。
倒是終于有些衣袂翩飛的飄逸美感了。
她先從儲物戒中拿出夜明珠照明,擡頭觀察環境。
岩壁散發的古老的味道彌散在空氣中,柳夜舉着夜明珠靠近牆壁,照亮了幾道充滿歲月感的鑿痕,凹陷處幾乎被塵土填滿。
哪怕修士不會吸入塵土,柳夜還是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她逛了一圈,再沒看到别的事物。
四周由岩壁封閉起來,看起來隻是個很普通的洞穴,前方有一條不算寬敞的甬道。
柳夜舉着夜明珠往甬道裡走去。
起初她密切地注視着四周,始終維持着靈氣在筋脈中流轉,蔓延全身,以便應對突發危險。
怎料防了半晌,别說危險了,連個鬼影都沒看見。
柳夜不禁停下腳步,狐疑地往後看去。
甬道裡安靜得幾近詭異。
她方才走過的石路像被什麼東西吞噬了一樣,漆黑一片,隻剩下無盡的黑暗。
哪怕甬道裡沒有光線,落在修士眼中最多是黯淡些。
不該像是此刻,身後除了黑暗之外餘下空無一物。
這簡直像是用墨水把雙眼糊住了。
這不正常,很有可能是祖宗對她的第二輪考核。
此時柳夜應該做的事——舉着夜明珠上前查探一番。
柳夜面對百頭妖獸時沒怕,面對登梯修士的威壓沒怕,但現在她的雙腿卻像被黏住了似的。
倘若柳夜有毛,後背已經炸成一團了。
她吞了吞口水,在靜谧中發出一聲突兀的“咕噜”,碰上石壁後在甬道裡不停回蕩。
聲音在甬道裡來回穿梭,就好似黑暗裡有人在悄悄模仿她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咕噜”。
媽呀——!
柳夜拔腿就跑,靈氣一瞬間提到了極緻。
在恐慌下,柳夜原本“尚可”的輕功超常發揮,幾乎達到了“足下生風,踏雪無痕”的境界。
也不知跑了多久,柳夜靈府中的靈氣快見底了,前方仍然空無一物。
隻是一條漫長而無聊的石路,就連岔口都沒有。